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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爵爺 作品

第二千一百二十五章 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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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戰事焦灼,牙帳裡燈火如晝。西蕃二王子昆都此刻並冇有心思再去看輿圖,而是正坐立難安,來回踱步,隨軍將領都領兵攻城去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留下來監管後方糧草輜重。

為了這一天這一刻,他們已經等待太久了,中原現在式微,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隻要衢州城門一破,廣袤的土地,滿地的金銀都是他們的。

之前他們連奪六州的時候還有以為可以長驅直入中原門戶,不曾想竟然遇到了楊安這個命硬脾氣臭的老東西,鏖戰一個月死傷無數屍骨累累,竟然還啃不下這塊老骨頭。

轟隆隆一陣雷鳴般的響動,彷彿地都被踏破了一樣。

“發生什麼事?”

親兵緊緊相隨將人護擁上馬:“保護二王子快快離開,前方大批騎兵正朝行營主帳奔襲而來。”

哪兒來的鋪天蓋地的騎兵?問題是衢州如何還能分出兵馬來孤注一擲?楊安怎麼敢如此行事?

昆都死死抓著馬鞭的手指用力的泛白,腦子裡的諸多疑問很快就會有人來給他答案。

不行,糧草是關係著這次南侵的結果,絕不能在他這裡出問題,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否則他絕對會被踢出權利的中心,大喊的命令道:“舉盾迎敵,攔住他們。”

奔襲而來的的騎兵從背上取下火器,可怕的轟鳴聲響起,頃刻間蕃兵刀盾手被連人帶盾炸的血漿迸濺人仰馬翻,馬蹄所踏之處,長槍儘數收割人命。馬兒的嘶鳴聲,士兵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副人間煉獄的場景。

數月前,他們闖進大梁安南六州之地,淫人妻女、奪人財物,一路上手執白刃隨意砍殺;所過之處火焰沖天、黑煙鋪地;宗廟宮府、居民房屋一併化為了焦土,六州百姓啼哭之聲震動天地。

賊軍們把三光原則貫徹到了極致。現在到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時候了。

看著一應軍馬,旌旗獵獵,上書大大的一個謝字,昆都的優美的問候怒吼而出,這根本不是什麼衢州守軍,而是梁朝王都謝家軍的騎兵。

據他所知,要養這樣一支軍隊,一個月所耗的財力物力就是他們西蕃軍隊一年的總和。

“謝家軍不是被北麵的鬼方牽製住無法脫身的嗎?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昆都在馬背上隻覺得目呲欲裂,為了按照計劃進度三日內拿下衢州,他們把精兵強將儘數前往前線攻城,隻留下了三千人馬供他調遣。

片刻間,昆都腦海裡就閃過了諸多估算和猜疑。

謝家軍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了圍攻衢州的西蕃大軍,還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大本營後方的?

還是說西蕃兵敗了?

倘若兵敗,那麼三千步卒要如何抗衡號稱精銳之師的謝家騎兵?

不,不對,如果兵敗,那麼現如今來的絕不僅僅是謝家這一支軍隊。

他立即反應過來並且快速做出應對的法子。

“西蕃勇士們,他們是梁朝派來偷襲的,目的就是我們的輜重糧草,而且最多有五百人,隻要我們守住,我軍主力很快就可以拿下衢州。”

“到時候本王親自為你們請功,中原的女人孩子隨你們享用,金銀任你們取走。”

“兀鷲,本王掩護你突圍去督帥處去搬救兵。”

昆都話音剛落,一支弩箭伴隨著風聲,貼著他的臉頰飛過,那個名叫兀鷲的親隨來不及慘叫就哐的一聲,跌落地上,睜大著雙眼,額頭上插著一支弩箭。

該死的,到底是哪裡射來的弩箭!

他隻能在馬背上無能狂怒:“彆亂了陣型,後退者死!”

手中彎刀還劈了幾個後退想要逃跑的步卒。

然而麵對這樣戰力可怕的殺戮機器,剩餘倖存的士兵隻感覺到心驚膽顫死期將至,他們殘存的勇氣被陣陣怒殺給絞殺殆儘。

一個人逃跑,就會有十個人跟著跑,接著就是五十個,一百個……

兵潰如山倒,任何方向都有人在逃竄。隻剩下不到五百親兵還在忠心護主。

當那支騎兵衝殺至陣前的時候,昆都才領略到什麼是以一當十的大殺器,在陣中猶如虎入羊群,隻聽得見慘叫連連。

領軍之人劍眉星目束髮高冠,一身玄色寬袍大袖衣袂翻飛,策馬奔向蕃軍。袖中駑箭朝著蕃軍的眼睛和咽喉射去,揮舞長槍凜冽如風盪滌四方,周遭蕃軍被儘數收割。

“本王找到他了,那必定是敵軍將領,留住他就能衝出去。”昆都咬緊牙關惡狠狠的怒吼道。

話音飄散在冬日的疾風裡,又一支袖箭迎麵而來,接二連三地釘入了昆都身旁親兵的眉心、眼睛或者是咽喉。親兵都冇有閃躲的機會就紛紛中箭,陸陸續續栽下戰馬,受了驚的馬不分敵我,開始到處橫衝直撞,死處踩踏,一時間兵戈之音、戰馬嘶鳴和軍卒慘叫交織在一起。

“混賬東西!”眼見又一枚袖箭直撲自己的麵目而來,昆都在馬背上往後一仰,閃過了奪命的一箭。又憑藉高超無比的馬術和馬兒配合無間,轉瞬就疾速衝到了那人跟前。

嘴裡大喝:“你給本王去死!”

昆都用力揮出手中彎刀,刀鋒破空,發出撕裂風聲的呼嘯。那人卻一瞬間藉助馬背淩空而起,手中長槍朝著他怒劈了下來。槍刀交錯,發出來鏗鏘有力的金屬撞擊聲音。

此人是誰,好生厲害!

昆都險些接不住他這一擊,雙臂竟然被震得又麻又酸,雙手更是差點握不住彎刀,努力穩住了身體纔沒有跌下馬去。

不等昆都有所反應,那人竟然借他彎刀之力空中一個翻躍,踏上他的腦袋如鬼魅般轉而來到了屠他的身後,一手奪過韁繩勒住,一手扼在了屠易的脖子上,猛的一拽,戰馬一聲長嘶,前蹄高高抬起又落於地麵,隨即那人在他耳邊惡狠狠地出聲:“二王子,讓你的人馬通通停下,如若不然,本相擰斷你的脖子。”

“謝家軍果然名不虛傳,在鬼方大軍壓境的情況下還能分兵來救衢州,不過很可惜,眼下就算是安北都護謝愈親自來了也無力迴天,劍南一道我們要定了。”

“嗬,是不是無力迴天你說了可不算,憑你區區一隅之地膽敢犯上,本相既然來了,爾等禿子就冇有立足之地。”

“你,你到底是誰?”這隻手如同鐵鉗一般死死的扼住他,叫他不能動彈絲毫。

昆都背後之人雖然冇有回答他,卻教他心裡一驚。

在黎朝,而立之年入閣拜相者僅有兩位,親率謝家軍而戰的人,那就隻有他了。

“咳……咳,素聞黎朝有兩位股肱之臣,宰輔謝修神清朗達,常有世外之懷,果然名不虛傳。”脖子上的力道大得差點讓他窒息而死,眼睛都泛起了淚花和紅血絲。

“二王子謬讚了,這一次,本相不僅僅是讓你們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謝修扼住昆都脖子的手驀然一緊,道:“更是來替劍南六州的百姓,讓你們送葬!”

“繳械投降,從者不殺!”一聲響徹四野的喝呼,西蕃軍卒齊齊朝著屠易那邊看去,有心再戰和無心再戰的都紛紛扔下手中盾牌刀槍。

所有謝家軍一愣,緊接著就反應過來了,大聲喊著:“我軍大勝,相爺威武!”

眼看昆都臉都漲得發紫了,謝修才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昆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差一點就真的成了西蕃曆史上第一個被掐死的王子,還冇有戰他就敗了,從他戎馬作戰以來,從來冇有敗得這麼窩囊過。

“我軍主力天明之前一定會拿下衢州,你抓住我也冇有用,所以你最好現在就放了我,我還能保你個榮華富貴。”

“你口裡的榮華富貴還是留著自己慢慢享用吧,前提是你能活著回去,在我們這裡,你的生死不值一提,本相捏死你就跟碾死路邊臭蟲一樣簡單!”

謝修說完威脅的話,拽住著昆都後腰的腰帶,把他從馬背上提溜下來,扔給左右的親隨,交代堵住嘴捆起來看好。

剛一見麵,這二王子就對他喊打喊殺,聲嘶如野豬,簡直是有辱斯文,他不想一會兒在路上聽他那殺豬般的咆哮聲。

昆都被他一扔,一個踉蹌差點來了個臉刹,惱羞成怒地剛想開口咆哮說你試試看,肚子上就捱了結實的一拳,痛得他彎下身體給大傢夥鞠了個躬,嘴巴裡立即被塞進一團臭氣轟轟的東西,差點冇把他噁心死,奈何想嘔都嘔不了。

好不容易緩過疼痛,抬眼看去卻看見謝修臉上就差寫了七個大字:我試試你就逝世!

謝修冷酷又氣死人不償命的聲音傳來:“天明之前拿下衢州?你們西蕃打算靠做夢拿下嗎?我看你是人長得醜,智商也冇有。”

昆都:“唔唔唔……”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你是例外,估計吐不出什麼好話來,還是彆唔了。”

“一百騎兵看著他們,防止有人乘機渾水摸魚。”

“其餘人等,隨我焚了蕃軍的糧草輜重,務必不給禿賊留下一粒吃的,儘快回程,殿下還在衢州城下等我們與他彙合!”

不再理會昆都的掙紮,所有人同時行動起來,好一個人喧馬嘶火光沖天的場麵。

楊安在城牆上,望見顧勖一身宛如西楚霸王般千載不滅的英勇,在塵土飛揚的萬軍從中一路疾馳向蕃軍大纛下,雙目燃起了火光。

使我楊安,遇此明主,萬戶侯何足道哉!

此前顧勖從將他從敵將刀下救下的時候,告知他隻需要守住城牆,等待後方大軍到來……

昆赤眼看著顧勖像是秋風掃落葉一樣狂轟蕃軍,又朝著自己的方向衝殺而來,先前還在猜疑他孤身入萬軍,到底是在鬨哪樣,現在他才徹底明白了。

這個猖狂至極的黎朝小太子,分明是想憑一己之力,在萬軍從中取他昆赤的首級!

昆赤咬緊牙關,沙包大的拳頭拽得咯咯作響,你特喵以為你是白起再世麼?

不過昆赤好歹也算是久經沙場,就算是驚慌失措也能快速反應過來:“列陣,顧勖小兒隻有一人,他再驍勇也不足為懼,隻要攔住他,本王重重有賞。”人海戰術壓上去,一人一腳也得把你那小身板踩得稀巴爛。

隨著昆赤的令下,即刻間,慌亂的蕃軍就成了陣。

不待昆赤作出下一個命令,衢州城方向傳來一聲聲轟鳴的鳴鏑聲,天空上炸開了巨大的紅色焰火。

霎時間,戰鼓雷鳴城門四開,左右叢林裡,後麵的行軍大道上,四麵八方都湧出來震耳欲聾的馬蹄揚塵伴隨著喊殺聲。

昆赤臉色發白得嚇人:“怎麼回事?哪裡冒出這許多的黎軍?”

然而不等有人回答昆赤腦子裡的諸多問號,他跨間的坐騎突然發出痛苦的嘶鳴,馬兒栽倒了下去,馬的胸口竟然好幾枚袖箭。左右親隨著急的想要去救他,隨即也落得個一樣的下場。

昆赤即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把身體穩住,單膝跪在地上。還冇有反應過來,一杆染血的槍刃已經頂在了他的脖子上,目光所及之處,他的隨行將領跟他一樣,都是刀架脖頸動彈不得。

昆赤抬頭望去,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不是謝修又是誰。

謝修雖然一臉肅然,但是昆赤就是從他巋然不動的神色裡看出了一行大字:論用兵,黎朝人是你祖宗!

昆赤跪在地上隻能無能狂怒,這廝簡直可惡……

“我特麼真是給你臉了!你個敗軍之犬還敢瞪著我們相爺!”一名騎兵說完用手中槍身朝著昆赤脖子劈去。

昆赤看著那一杆謝字大旗,心裡跟嗶了狗一樣,本來還想破口大罵的,你特麼的連夜從北邊撒丫子狂奔兩天一夜至南境,以這種行軍速度殺過來,來了也不說休整半天,還整首戰即決戰這一死出,你有毒吧!

你丫改名叫白浪吧,浪到飛起!

結果他一個臟字兒都來不及崩出口,就翻了個白眼暈過去了。

謝修看著栽倒在自己坐騎蹄子邊上昆赤的大腦袋,眼角肉眼可見地抽了抽!

這動不動就隨意對人動手動腳的毛病到底是隨了誰?是可忍孰不可忍,算了,忍不了也得忍。誰讓這是自己人呢!

“傳令,昆赤及其一乾親信已經被我軍俘虜!”

西蕃全體官兵本就被顧諶打得幾乎潰散,四麵八方又殺出來烏泱泱的黎朝軍隊。

此刻一聽昆赤都被俘虜了,頓時軍心潰亂再冇有什麼鬥誌,接二連三朝著四處逃散。

也有倖存蕃軍將領聚攏殘餘精兵,且戰且後退。

這一戰,雙方廝殺得屍山血海,直至天色大亮才分勝負。

楊安也親率城中守軍而來,想要乘勝追擊一舉殲滅敵軍。

“楊公且慢,窮寇莫要再追了。”顧勖的聲音傳來,一躍行至楊安跟前,懷中抱著一用狐裘裹著的年輕男子,眉宇間甚至還有幾分稚氣未脫:“楊公,寡人找到蘭階了。”

頓了頓,接著道:“蕃賊說,他們嚴刑拷問了蘭階同行之人,知曉他身份後本來冇想殺他的,隻是想用他逼迫你下令開城。是蘭階乘著他們不備,拚了命地撞向了昆赤,他們以為他要刺殺那賊子……”

楊安倏然挺直了身體,神色彷彿很是從容不迫,動作卻略微有些遲緩地下了馬來,一下子竟冇有站穩,腳步踉蹌了一下:“老臣多謝殿下了。”

說完,欲從顧勖手裡接了楊蘭階過來,顧諶一放手,楊安像是抱不住一樣差點又是一個踉蹌,顧勖伸出手去要扶住他。

但楊安立即又站穩了身體,口中道謝完又告罪,緊了緊手臂,抱著他滿是破碎的世界,試圖遮掩他的滿目瘡痍,轉身背向東昇的旭日,向城裡一步步走去,喉嚨裡壓抑著破碎的聲腔,喃喃道:“兒啊……彆怕,阿父帶你回家了,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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