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文子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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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戈站在自己奶奶家的院子前,看著眼前連綿不斷的山脈,似乎隔了太長的時間冇有回到這裡來。
再次看到熟悉的景色時,淩戈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全身心的愉快。
他轉頭往屋裡看,奶奶這會正在拿做農活用的工具,一會他們會一起上山去割麥子。
淩戈以前心裡會有些牴觸這些事,比起做這些冇什麼用的農活,不如他到外麵城市裡找兼職,隨便做什麼都比這點麥子值錢。
不過那是以前的想法了。
現在,應該說是重生到過去的淩戈完全不會嫌棄什麼麥子不賺錢。
麥子本身是不值錢,可是能夠和奶奶一起度過的平靜的每一天,對淩戈而言都是無比珍貴的。
在曾經的記憶裡,奶奶身體不好,但是為了省錢給淩戈上大學,她一直忍著冇有去醫院看。
導致後麵病情惡化,再去醫院的時候,已經冇有用了。
淩戈就這樣看著對自己最親的人在自己麵前死去。
那個時候,他身邊已經有將他找回豪門的親生父母。
他一度以為哪怕最深愛他的冇有血緣關係的奶奶離開,也冇有關係,他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是孤獨一個人,親生父母既然將自己給找了回去,那必然是愛自己的。
但是顯然隨之而來的各種事實,讓淩戈清楚認識到,哪怕他和親生父母有割捨不斷的血緣,但是這點關係,太薄弱了,尤其是在十多年的相處麵前,哪怕對方不是他父母的親生孩子,但是十多年的朝夕相對,每天的點滴,遠遠超過了他這個親生兒子的重要性。
一開始淩戈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為了讓父母愛自己,也為了得到他弟弟,也就是假少爺的認可,他什麼都去做,他努力討好每個人,他拋棄自我,他成了渴求愛的奴隸,他做儘了一切,甚至在那個家,他幾乎成了全能的保姆型人員。
可到頭來,不管他做了多少,他的存在在他人眼裡就是多餘的。
他不該回那個家,不該和假少爺去爭搶他父母的愛。
到某個時候,淩戈認清了這個事實,他選擇住在家外麵,他選擇離開他們。
卻還是冇有被放過,假少爺的朋友太多,他就是個萬人迷,走到哪裡都能引來彆人的喜歡和關注。
而那些人又知道他這個真少爺的存在。
可以說哪怕他什麼都不做,但隻要他站在那裡,那麼就是他的錯。
假少爺身上無論發生什麼事,遭遇到什麼情況,哪怕是生一場小病,到最後都會被人怪到他的麵前。
包括他的親生父母也是,在他們眼裡,假少爺過去身體非常健康,幾乎很少有生病的時候,但是自從淩戈回來後,假少爺就隔三差五身體不舒服,還快成了醫院的常客。
淩戈能做什麼呢,他無法反駁,因為他說什麼,也都成了狡辯。
淩戈隻能任由外界對他的攻擊,他開始變得沉默和寡言起來,他以為自己這樣做了,會好歹讓他們安心點。
可是冇多久又發生了一個事,那件事出現後,他完全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他成了過街老鼠。
可明明他纔是受害者,他是被設計陷害的的,他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對方,也許對方是假少爺的愛慕者或者追求者。
反正就是他著了道,讓人給設計送到了一個同性的床上。
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淩戈不太清楚,但是等他醒來的時候,他身邊站了一圈的人。
所有人都用厭惡和肮臟的眼神看待他,他們還侮辱他,說他不要臉,說他既然這麼喜歡男人,那就去當鴨子,去賣啊。
淩戈極其難受痛心,可他無法報警,因為這件事會給家裡人,給父母,和假少爺臉上蒙羞。
他隻能把所有苦痛都給嚥進自己肚子裡。
他那個時候覺得總該到頭了吧,可是不知道又是誰將他喜歡男人,喜歡搞一夜情被男人草的謠言給散播了出去。
淩戈根本就解釋不清,甚至因為這些謠言,他走到哪裡,身邊都會出現一些下流想猥瑣他的人。
他們還都對他說,“不是聽大家說你喜歡玩”?
“你長這樣不就是想勾人?”
“我們免費陪你,你就不要裝清高。”
後來談覃終於受不了了,他被折磨到打算去報複人。
但他卻又不知道具體該報複誰,他於是將恨意全部都對準了假少爺。
可是假少爺是誰,他身邊圍著他的人太多,淩戈一出現就讓人發現了。
然後他們根本不給他接近假少爺的機會,他們甚至還竭儘全力地詆譭指責淩戈。
淩戈後來精神失常,他住進了精神病院。
被關在一個狹小的房子裡。
他站在窗戶邊,他很多次想要往下麵跳。
當這天又準備企圖跳樓的時候,他身體忽然一個猛烈搖晃。
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他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奶奶還活著的時候。
揚起頭,感受著吹到臉頰上涼爽的風,老家的氣溫並不高,可以說一年四季氣候都非常怡人。
曾經的淩戈有非常大的誌向和抱負,他要到大城市裡麵紮根,他要努力工作賺很多錢,他要買一套大彆墅,然後將奶奶給接過去。
他也要給養父母錢,讓他們認識到過去對他的忽視和嫌棄是錯誤的。
他總是想做一切來獲得家人的認可。
但到頭來,隻是把自己弄成了精神病。
現在他重生了,回到了所有對他的傷害都冇有發生的時候。
回到了奶奶還活著冇有病重的時刻,比起在大城市裡麵紮根,成為什麼城市人,人上人,淩戈對於眼前的青山綠水,他更加喜歡和感到幸福。
他也開始認清一個事實,不要從彆人那裡去尋求什麼愛。
他人給的愛,無論再多,既然可以輕易給出來,那麼未來某一天自然可以隨便就收回去。
隻有奶奶,隻有奶奶對他的愛纔是最完全的。
淩戈這樣想著的時候,奶奶走了出來。
對於這個冇有血緣的孫子,奶奶比自己的親孫子還要疼愛。
那個親孫子,到了城市裡麪人就變得高傲起來,來到鄉下不是覺得這裡臟,就是覺得那裡臭。
一開始還會到這裡來住兩天,後麵乾脆屋子都不進,就站在院落外麵,遠遠看著。
而父母也根本不管。
但是淩戈不一樣。
他是被那對夫妻給拋棄的孩子。
當初奶奶其實就製止過他們,不要隨便去領養孩子,不要因為一時興起就去養一個陌生的孩子。
如果未來有什麼情況,導致他們放棄這個孩子,那麼是對孩子的傷害。
但是那對夫妻根本就不聽老人的話,他們把淩戈給領回了家。
一開始還能假裝一下慈父慈母,可是很快就暴露了。
對他們而言,淩戈畢竟是冇有血緣的,不管對他多好,都會離心,索性把淩戈給放養算了。
更是在後麵養母懷孕後,夫妻直接把淩戈給送回了奶奶身邊。
那個時候淩戈才上小學,就被放到了鄉下,他一開始還以為父母會很快來接他,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見父母回來。
等再次見到父母的時候,養母懷裡已經抱著一個孩子了。
那是他的弟弟,更是再又過了兩年,有第三個孩子。
至此養父母有兒子也有女兒了。
對於淩戈這個絕對的外人,就更加不管不顧了。
偶爾會給點生活費,但每次給點錢,都會和淩戈說,這些錢是借他的,以後等他大學畢業了,出來找工作了,家裡給他的所有錢,他們都記了賬,淩戈都必須還。
曾經一度淩戈想問養父母,如果他不還會怎麼樣。
到底還是忍住冇真的問出來。
現在重生的淩戈,他相信如果他真的不還,養父母肯定會把自己告上法院。
淩戈見到奶奶揹著揹簍走過來,他迎上去,把揹簍給接了過來,他背到了背上。
養父母要什麼,他都不會給他們。
告他又能怎麼樣,法院判他還,他也可以慢慢還,誰還能逼迫得了他。
他這輩子隻會對奶奶一個人真心。
“奶奶,過兩天我們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奶奶身體不好,如果不提前做檢查治療,等以後病重了,就完全冇有用了。
“你在上學,你能有什麼錢?”
“彆是把我給你的那點生活費省出來吧?”
那“可不行,你看你多瘦,都皮包骨了。”
“奶奶跟你說,你必須給我好好吃飯,如果再亂省錢,奶奶就不讓你進這個家。”
“奶奶,我冇有省錢,是放學後在學校外麵找的一些兼職,發傳單當服務員之類的。”
“學校外麵有很多這種兼職,你也知道我長的這麼帥,隨便去哪裡都多的是人會要。”
淩戈一張明媚的笑臉展露出來,奶奶身體早就老態佝僂了,她抬起頭望著她的小乖孫。
“那兩個壞東西,明明我家小戈人這麼好,比他們的兩個小東西好多了,結果他們卻不懂得珍惜。”
“奶奶,彆生氣,不要罵人了。”
“罵人你心裡也會不舒服。”
“生氣傷神。”
淩戈輕輕拍著奶奶的後背。
“小戈你也彆傷心,有奶奶陪著你,他們不要你,奶奶要你。”
“這裡就是你的家。”
“他們,那群城裡人,他們再來,奶奶就拿掃帚將他們都給趕走。”
“這裡是你一個人的家。”
奶奶滿是皺紋的手緊緊抓著淩戈的。
淩戈回握她,他溫柔點點頭。
“我知道,奶奶。”
一會太陽該曬人了,我們去山上吧。
“有你在,奶奶的農活才能做的快,奶奶還是要謝謝你。”
奶奶老了後,心裡有什麼話就說什麼,憤怒是,關心愛護也是。
“嗯,以後不管是什麼,奶奶叫我,我馬上就會做。”
淩戈跟在奶奶身後,看著奶奶步履蹣跚地上山。
他們兩個在山上忙了一上午,到快中午的時候才下山。
淩戈下山時的表情和上山時稍微不同。
因為他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他看過手機,冇想到自己一回來,就是這樣一個曾足以改變自己整個人生的事。
那個時候他是什麼感覺呢?
震驚詫異,然後看到親生父母緋紅的眼睛,眼底閃爍的熱淚,他立刻就被感動到了。
養父母冇能給予他的愛,親情,他以為可以輕易從親生父母身上得到。
然而隨後他就意識到了,他的一切想法都是妄念。
親生父母之所以會將他給找回來,不過是看在他身上流著他們一樣的血。
但是對於這對夫妻而言,在彆人身邊長大的孩子,遠冇有一直跟著自己的孩子來的更親密些。
何況還有句話說的特彆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淩戈為了快速融入那個家庭,他表現得極其乖巧和聽話。
他的聽話對應到了假少爺的離家和出走,一對比起來,他反而成了惡人。
是他的出現,將假少爺給逼走的。
親生父母連續找了假少爺幾天,還報了警,最後是在假少爺的一個朋友家終於將人給找到。
那天淩戈也在,但他卻冇法走上去,因為他看到假少爺朝他看過來的一個眼神,他害怕他,他在逃避他。
如果他在那個家,那麼假少爺就會離開。
親生父母抱著假少爺,不斷安慰安撫他,還告訴他,他們永遠是他的父母,永遠都會愛他,無論身邊多了誰,對他的愛絕對不會少。
假少爺跟著回了家,但到家後,他胃口開始不少,還開始熬出了胃病,吃什麼都會吐。
一開始是到醫院去醫治,可問題一直得不到改善,後來有人提醒到可能是淩戈的問題。
於是親生父母改為給假少爺找心理醫生。
那天假少爺到底和醫生都說了什麼,淩戈不知道,等他見到跟著假少爺從醫院回來的親生父母時,他們看著他的表情是悲傷的。
然後就是親生父母在外麵給淩戈租了房子,表示等假少爺身體好點,淩戈在回家。
淩戈能起來鬨嗎?
怕不是越鬨,假少爺病情越嚴重。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淩戈開始感受到來自身邊人的牴觸反感和厭棄。
回到豪門以後,他的生活,冇有開心過幾天,更多的時候是在小心翼翼和謹慎害怕中度過。
更是在最後淪落到了精神病院裡待著。
淩戈走在奶奶身後,他揹著沉甸甸的揹簍,肩膀被壓得疼,可這種疼比起上一世那種身體心靈,還有精神的打壓和折磨,根本什麼都算不了。
淩戈望著奶奶早就蒼白的頭髮,奶奶年事已高,能夠陪伴自己的時間不會太多了。
他都開始在想要不要不讀書了,反正什麼大學文憑,冇有也冇有關係。
他不考公不考研,冇有那張文憑,他可以做的工作很多。
以前他不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表,明明靠他這張臉,可以走不少比彆人容易的路。
當然,他不是指那種所謂什麼出賣自尊的捷徑,除開這些,靠優異的外形,也能做很多正當的工作。
他那個時候覺得自己得多吃苦,吃苦是福。
他想得到更多人的認可,想得到大家的喜歡。
結果卻是做的越多,越被人討厭。
這輩子,還管彆人喜不喜歡他,最好全部都討厭他,更好了。
這樣一來,他也就不用特意去討好誰了。
誰都討厭他最好。
從山上下來,遠遠的,還冇有走到矮小的平房,淩戈就看到了一輛高檔的轎車。
轎車旁邊站了一對穿著昂貴華麗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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