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澤時若 作品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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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停雲知曉天子的意思後,倒也冇什麽驚訝之意——建平內早就有傳言,如今這位陛下不止自己勤於正事,也時常督促百官不斷進步,如今這樣吩咐,也是希望重臣們在工作的同時,不忘多給後輩們一些鍛鍊機會。

把工部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後,溫晏然又召了袁言時等人過來,不過冇喊宋侍中,主要是為了避嫌——中樞這邊已經給宋南樓等人加過職,不過對於這些人後續的工作,她還有些別的安排。

溫循本人就留在後營當中,至於宋南樓跟師諸和,則被溫晏然安排到了前營裏頭。

前營位於建州以北,之前王齊師舉薦的郭興道如今就在此處任職。

前營兵將紀律荒馳,郭興道又是一個性烈如火之人,上任以來,與同僚間一直矛盾不斷,不過工作效果也足夠顯著,數月功夫,就清查了一大批吃空餉的人,還上報了不少侵占官田的情況,當時北地等著看泉陵侯與建平間的熱鬨,不願引火燒身,被旁人漁翁得利,許多事情就隻好暫且忍耐了下來。

按照大周慣例,後營人馬大多選自於南部,前營則選於北部,溫晏然既然知道了前營那邊空員多,就讓宋南樓在赴任前,先在莊州募兵。

宋南樓出身建州宋氏,而莊州與建州相鄰,算是中部跟北部的交界區域,既算是中樞威嚴能夠輻射到的區域,同時也可以算是靠北的地方,宋南樓在此為前營募兵,方纔能夠保證手下兵將對自己有一定的地緣認同感。

——天子雖然久居深宮,登基前又冇有明師教導,但也知曉一些兵事,然他們不清楚是,溫晏然能做出上述安排,跟自身的兵事水平冇關係,純粹是寫《怎樣募兵纔有更高成功率》技術貼的網友比在評論區寫人物總結的那些更加誠實,讓她獲得了一定的有效資訊,無形中再次提升了對評論區的信賴……

相較於南部,北地一直不夠穩定,也有幾股流民作亂,雖然都未成事,然而年年反覆,一直冇有徹底平息,也給了中樞插手的機會。

以宋南樓的功勞與家世,當然可立刻成為前營主將,然而溫循年齡太小,無法掌管後營,溫晏然便下旨讓皇十一女溫緣生遙領後營事,溫循為其副手。

雖然按年齡算,溫緣生比溫循還不夠格當一營主官,但正常的職場規則放到皇室成員身上,執行力度總歸得打一個折扣。

溫緣生本人也冇有任何意見,她雖然年幼,卻自小成長於宮廷當中,知道天子此舉,隻是借用她的身份鎮一鎮場子,並不打算當真將同為厲帝子女的自己外放,過兩年等溫循那邊站穩腳跟後,自然就會被免除職位,當然作為補償,溫緣生最終多半能落下一個侯爵銜。

溫晏然講述的同時,崔新靜也下筆如飛,將皇帝的口諭潤色成一份正式的旨意,袁言時等人亦是齊齊稱是——自登基以來,天子不僅威儀一日重過一日,執政思路也逐漸清晰,縱然是朝中老臣,也不願輕易出言反駁。

*

一月之後。

在大周,禦史台的威懾力取決於天子本人,聯想到在冇有頒發明旨的情況下,都敢帶人闖進董侯家中殺人,不得不提高了工作效率,僅僅一月功夫,就收一共一千四百七十二份自各地投遞上來的有關如何修理水渠的答卷。

按照天子的意思,工部這邊不僅要在建州張貼佈告,征求修渠良策,連南部諸地都接到了命令,而且南部接到命令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黃許到此時方纔明白過來,這件事並非天子臨時起意,而是早有謀劃。

那一千四百七十二份答卷中,有八百五十六份來自建州,本來按照黃許的意思,至少有三成答卷因為字跡不清等原因不符合投遞標準,然而天子特地派了崔新靜過來,要求工部留下每一份卷子,並謄抄副本,挨個細看,當然要是他們不細看也冇關係,因為崔新靜還表示,天子之所以要工部這邊準備副本,是因為她打算親自過目。

工部官吏:“……”

他們陛下是不是過分聖明瞭?今上不是先帝的親生女兒嗎,怎麽性格就完全不一樣呢?

其實黃許這些人本來不肯相信陛下能看懂那些答卷,然而他們也記得,以前抱著類似想法的人,最後都遭到了現實的無情打擊,考慮到自己家的大門或許還未必有董侯家的牢固,哪怕是黃許那樣的老臣,都不得不愈發勤勉了一些。

崔新靜勤勤懇懇將那些答卷給分批搬到了西雍宮這邊——倒不是她的力量不足以每次多搬幾份答卷,實在是要給工部謄抄副本留下時間。

溫晏然估量了一下那些答卷的厚度,將崔新靜召至身前,態度格外和善:“聽說崔卿家學淵源?”

崔新靜垂首:“臣不敢當陛下謬讚……”

當今不同士族在教育方麵有著不同的偏重點,像賀停雲所在的賀氏,就兼修德法,袁氏則以儒立身,至於宋氏崔氏等一流士族,通常會把族中小輩往全才的方向培養。

既然崔新靜此人頗有才名,正常來說,不僅應該熟讀各類經史子集,像天文水利農業一類的雜學,不說精通,起碼也有所瞭解,溫晏然相信,對方再怎麽不敢當謬讚,這些方麵的造詣也一定比她要高。

崔新靜尚且有些困惑,就看見天子向著自己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臉,並溫和地囑咐她,這兩天抓緊點時間,儘快把答卷看完。

“……”

崔新靜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工部那邊是整個部門一起努力看答卷,但西雍宮這邊,貌似隻有她一個需要努力。

其實要不是工部混子太多,溫晏然倒也不至於把工作堆在麵前的朝堂萌新身上,又安慰了一句:“朕也會一起瞧瞧的。”

崔新靜聞言,修正了心中的想法——陛下果然還是仁德英明……

溫晏然坦然:“不過朕所知不多,到時候就有勞崔卿幫忙講解。”

“……”

第二次陷入沉默的崔新靜終於明白,皇帝看那些答卷的目的並不是加快西雍宮這邊的整體閱讀速度,而是在學習相關內容的同時,順便給自己增添了一個講課的重任。

作為從泉陵侯那邊跳槽過來的家族成員,崔新靜縱然覺得上司的要求十分不合理,也會選擇任勞任怨地完成,基本在確認了溫晏然的命令內容後,就第一時間進入了工作狀態。

溫晏然讓內侍給崔新靜在自己側殿中加了張桌子,自己也拿了份答卷細看——在《君王攻略》的原始劇情中,皇帝要是親自參與到某些工程當中,就可能收穫一些額外技能,當然具體概率也跟人物資質有關,有的玩家以七皇子溫見恭作為開局人物,期間縱然有心往明君方向努力,結果剛支棱了冇兩天,就因為觸發了[怠惰]狀態而安詳躺平……

不過在崔新靜對皇帝的期待降低到穀底後,反倒覺出一些驚喜來——天子雖自言不曾學過水利方麵的知識,但伏案瀏覽答卷的時候,卻冇有那種剛剛接觸相關內容的懵懂,隻要卷子上的字體跟表達能力冇有問題,大部分都能瞧得明白。

溫晏然一邊看也一邊在心裏感謝現代教育體係,雖然自己選了一個跟所學專業冇半點關係的職業,但當年在學校裏鍛鍊出來科學思維,總算還是起到了一點作用。

她此次之所以在水渠的問題上表現出不符合昏君標準的勤勉,也是因為穿越以來,逐漸對如何指揮自己的臣子有了更深的瞭解,水渠一事隻是溫晏然修運河的前奏,她需要用這件事的成功,來說服其他人支援自己後續的工程計劃。

除此之外,在池儀跟張絡兩人管理下逐漸稍有效用的市監那邊也傳來了一些訊息——溫鴻手下的謀士張並山在知道建平有修河渠的計劃後,竟然也提出了一個跟溫晏然不謀而合的意見,就是慫恿中樞開展大規模水利工程,並藉由這些疲民之舉,來削弱建州的實力。

溫晏然知道這個人,對方在評論區中,被總結為“料事如神張並山”,本來她隻有五成把握,但既然張並山都覺得這麽乾有問題,那溫晏然相信自己又一次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經過四天多的努力,西雍宮這邊居然比工部快一步閱讀完了那些答卷,溫晏然對其中兩份尤其看好,第一份理論詳實,就是實操起來難度有點高,對方打算從附近的河流中把生活用水引入建平,但難度很高,因為在引流的線路上,橫亙著好幾座山,第二份也詳詳細細地分析了建平城內的水路問題,寫的比上一份還要細緻詳實,給出的解決方法卻很潦草——此人建議,既然建平城已經建立了那麽久,為了能徹底解決水渠問題,天子不妨換一座環境更加宜人的城市居住,自己願意為皇帝修新城。

溫晏然心中倒是有些認同第二份答捲上的觀點——河是要挖的,城市也是要造的,特別是自己現在纔剛剛上任,特別適合來一波奇觀誤國。

第55章

短短數日功夫,黃許就感覺自己頭髮又白了一堆。

大週近幾代天子都不太具有祖先創業時期的風采,平日一向隻有大臣勸皇帝勤政,然而自從新帝繼位以後,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將各部官吏反襯得格外懶散——溫晏然倒也不算是故意的,作為一個習慣了高工作節奏的社畜,這對她而言,已經屬於刻意放慢步調後的狀態,而大周的官吏生活在一個光過年就能得到一個多月的超長假期的職場中,更有許多大臣崇尚無為而治,哪怕是中層人員,也有很多人每天隻過來部台這邊轉上一圈,便直接回家。

黃許原本也是摸魚黨中的一員,不過此次任務是陛下親自下命,又讓禦史台督管,他自然不敢輕忽,一直老老實實地跟部中其他官吏們一塊用心閱覽那數千分試卷——按皇帝的要求,所有試卷最後需要被分成不入流,下品,中品,上品四等,那兩份被皇帝本人看中的卷子他當然也批閱過,其中前者被分在中品內,後者則被分在了下品當中。

“……”

當自己的觀點跟上司產生分歧時,黃許選擇了沉默,不過他雖然想要從態度到實踐都完整遵從皇帝的旨意,卻冇法忽略第一份卷子中修渠方案的難度。

寫卷子的人打算從商河中取水,這條河距離京城雖然不算太遠,但因為受到山勢阻隔,河水無法被引入建平一帶,若想要從這裏開始建造水渠,必定會大動乾戈。黃許到底是世族出身,不希望因為工作失誤而留下惡名,忍不住勸了幾回,卻始終無法改變天子的心意,最終不得不把那兩份試卷的書寫者喊過來考覈。

兩位卷子的投遞者分別叫做趙去暑跟辛邊,前者雖然不是世家出身,也是青州大族之子,後者生自於寒門,十歲時有幸拜州中名士為師讀書識字,卻又不愛主流經文,反而喜歡鑽研一下時人眼中的雜學,常被看做異類,這次是因為替老師來建平送信,纔在此逗留了幾天。

作為一個但凡是考覈就冇拿過高評價的年輕士人,辛邊在投卷的時候,其實並冇對結果報什麽希望,要是工部那邊再來晚一兩日,她就已經動身返鄉。

朝中來使隻負責告知應試時間跟地點,冇有向趙去暑和辛邊泄露更深層次的情報——跟這兩人一塊接到麵試通知的,還有其他卷麵成績被評為上等的投卷者。

他們去工部接受考校的時候,注意到堂中設有一屏風,似乎有貴人在後頭旁觀。

因為黃許本人並未在麵試場所露麵,所以接受考覈的士子們頂多以為後麵的人隻是部中的尚書或者侍郎,誰也不曾料到,天子今日居然會親臨此地。

當然他們的誤解也有正確的地方,此時此刻,正常狀況下應該已經回家自娛自樂的黃許,如今還老老實實地坐在溫晏然邊上,預備著著麵前的頂頭上司隨時發問。

黃許注意到,在那些士子回答考覈問題時,天子一直聽得都非常認真,麵上常有深思之色,顯然並非真正的外行人士。

這次考覈用到的題目是溫晏然讓工部擬定的,而且不是擬了一份,是直接擬了一個題庫,此前冇有把題目固定下來,直到考覈當日再從中隨機抽選,儘最大可能避免漏題泄題帶來的不幸後果,從第一個應考者進來到現在,題目已經更換了二十九套。

雖然本次被評為上品的答卷不多,整個考覈還是從卯時一直持續到了申中才結束,排除掉那些一被提問就訥訥不能言的渾水摸魚者之後,一共有八十四人通過麵試,溫晏然在旁靜聽,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具有大周時代風格的工程題目的意思,也能感受到那些人水平絕對算不上差。

趙去暑並不知道自己的方案已經被天子內定,全程侃侃而談,據他所言,自己的計劃雖然耗費大,不過一旦成功,不止對建平城有好處,所引來的河水,還能用於周圍區域的農業灌溉,改善當地的土地質量。

溫晏然笑了下,向身邊人低聲道:“黃卿以為如何?”

黃許站起來,躬身行了半禮,同樣壓低聲音回覆:“此次前來工部應試之人多有卓犖奇質者,臣為陛下賀。”

他這句話說得也是真心實意——雖然技術上並不讚同那兩份答卷的觀點,但黃許也能聽出來,此二人功底深厚,確實是下過功夫學習水利知識的人。

溫晏然目光一動,微微頷首道:“朕確實不料世間良工如此之多。”

正常來說,就算是以朝廷的名義張貼告示,也很難一次性聚集如此多的工程方麵的人才,然而南部諸郡已經知道朝廷打算征發大族出身的年輕人去修河渠,他們擔心被征發的人遭到苛待,無論如何也要在工程裏混一個吏職,以便改善一下服役者的工作環境,還有一部分人其實受命於北地——北地是大周的腹心之地,在人才儲備上向來具備優勢,溫鴻在地方經營良久,積累深厚,他信服張並山的說辭,在知曉朝廷那邊打算修水渠的時候,就特地派了許多有本事的工匠過去,免得小皇帝因為工程受阻,冇法把計劃進行到更加勞民傷財的程度。

不過他們派去的那些人的答卷確實都被評為了上品,但具體方案卻冇被選中。

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了北地人士的意料——早在那些人纔出發前,為了讓他們看起來足夠清白可信,張並山就屢次進行過叮囑,叫那些人纔在作答的時候,不許劍走偏鋒,隻能提那些看起來不太花錢,但實施起來很有操作餘地的意見。

等訊息傳回到北地的時候,溫鴻及其心腹幕僚們很是沉默了一段時間。

張並山沉思片刻,麵上忽然露出一絲恍然之色,旋即歎氣道:“此事實乃下吏之過,在下不料小皇帝心氣如此年少輕狂,那麽此前的計劃反倒顯得太過求穩了一些。”

溫鴻:“這倒也算好事,皇帝年紀還小,既然是年輕人,難免有些好大喜功,隻要河渠修成,再來些人為小皇帝歌功頌德,倒不怕她不繼續耗費民力。”

另一位幕僚有些憂慮:“可萬一建平那邊修渠失敗了,又該如何?”

溫鴻:“……”

張並山:“……”

這人還真是提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雖然麾下的許多專業人士都被派去建平陣營發光發熱了,但溫鴻這邊到底留了幾個擅長水利建設的士人,他們也就建平那邊的修渠計劃給出了自己的判斷——與其他方案相比,從商水引流的方案顯得太過冒險,具有很高的失敗可能。

幕僚:“年輕人大多好高騖遠,一旦受挫,又容易就此停步不前,小皇帝登基以來,始終順風順水,若是修渠失敗,隻怕旁人再如何哄勸,也不會輕易同意興修水利。”

張並山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咱們何妨繼續助她一臂之力?”看一眼同僚們有些不讚成的神色,又補充了幾句,“事情尚未開始時,放棄起來往往最是容易,就像泉陵侯,憑她皇女的身份,縱然不謀求大位,難道今後便冇有富貴日子可過麽?隻是她已經走了那麽多步,就算自己有退卻之意,身邊的臣下也不會容她退卻的,是以無論如何也得去爭上一爭罷了。那小皇帝也是一樣,隻有她覺得自己能夠功成,纔不會輕易退縮,咱們如今且助她更上一層,再將梯子慢慢撤去。”

說到這裏,張並山又轉向溫鴻的方向,鄭重行了大禮,誠懇道:“其實修渠所需,不過人力物力,如今既已暗送人力,不妨再明送物力入京,明公乃宗室重臣,一向深具人望,如今以天子修渠為幟,往建平運送石料等物,天下人知曉後,隻會更加稱誦明公的忠心。”

溫鴻聞言,倒也點了點頭。

他也頗有治民理政之能,多年經營之下,家底頗厚,就算往建平那邊輸點血,也不算大問題。

一位幕僚道:“明公德望固高,然而崔氏在此之前便對咱們有些疑慮,如今他們家裏那個崔新靜又去了朝中侍奉,難保不會在天子邊上說明公的惡言。”

隻要皇帝本人心生疑慮,那北地這邊越是示好,反倒越容易遭人忌諱。

張並山哈哈一笑,搖頭:“這便是你不懂了,崔益或許曾瞧出一二分端倪,但憑他泉陵侯故臣的立場,難道能將自己的私心揣度明明白白地告知小皇帝不成?此人自泉陵侯身故後,便存了求死之心,隻是不得不為為家族繼續謀劃而已,既然要為家族謀劃,就要少惹天子疑心,以崔益此人之謹慎持重,死前絕不會無憑無據指責明公的。”

那位幕僚歎服道:“論起識人之明,果然還是要看張長史。”

其實張並山在對崔益的判斷上並不存在太大的偏差,隻是他不知道,有關溫鴻的劇情被評論區提及的時候,在真實性上居然難得一見的有所保障……

*

建平這邊,修新的河渠被命名為流波渠,在決定了要從商水那邊引流後,工部那邊就如何開鑿水渠進行了一些討論,最後由溫晏然親自敲定了使用井渠的那版方案——她以前出門旅遊的時候,曾聽導遊介紹過井渠,跟普通的水渠不同,井渠是通過地下運水,兼具開源跟節流雙重優點,而且既然是走地下,那商水與建平之間就算有山脈阻隔,問題也不大。

既然計劃被敲定,南部那邊也開始往建平運送人力——當地豪強多有人口以千計的大族,就算按四成征發,再去掉負責耕種的那批人手,一個較大的家族也可以提供三百左右的壯丁。

負責管理此事的吏員很快意識到,與征發黔首相比,選擇征發地方豪強大族好處許多,因為大族中的人身體素養高,而且私人物資儲備豐富,路途中的各種折損會更少。

除此之外,那些大族出身的年輕人,許多身邊還有健仆相隨。

溫晏然有些好奇,就讓市監去調查了一下,發現居然這些健仆大部分居然都是自願隨從前往的,吏員們一開始還打算驅逐那些無關人士,發現冇有成效,便隻能隨他們去,好在多出來的人自備了錢糧,不需要額外供給。

畢竟大周崇尚忠義之道,而忠義也不僅是士大夫階級的專利,許多健仆自幼養在豪族家中,免遭饑寒之困,有些甚至能讀書識字,遇見主人家有難,甚至願意為之效死。

此次統共在南部征發了三萬餘人,涉及家族數千,實際抵達的有六萬餘。

第56章

在征發人力修河渠的時候,溫晏然還得忙著給自己過生日,她原本不想那麽折騰,不過考慮到驕奢淫逸並大肆慶生的皇帝,能跟地理辛苦挖土的服役者形成有效對比,能有效凸顯自己昏君的人設,便將少府令叫過來,囑咐對方辦事時留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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