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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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僅有的牲畜還在叫喚，村子如同來時那樣，寂靜無聲，彷彿他不曾到來過。狐狸少女脫下了一身紅衣，把狐狸麵具埋在了村口，換上了常人家女兒穿的衣服，告別了藍逸道：“從今別離後，祝君多喜樂！”藍逸道看著眼前的姑娘，“從今別離後，祝君長似北海鯤，風中鵬，雲中鶴！”“會的！”少女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道士哥哥，謝謝你！我走了，江湖再見！”瀟灑的身姿轉了個彎，不見了身影。空氣陷入凝固了，藍逸道回望了一眼村莊，也起身向前，繼續趕路了。眼下的天氣越來越冷了，已經是八月下旬了，隻怕是越來越難走了，不過好在馬上要到濟南府了，在那住上一些時日再繼續北上也不遲。於是又過了二十天，藍逸道悠悠載載地到了濟南府。不得不說，他已經好久冇有看到鄉間小路了，在那個村子過的這兩天似乎把過去和現在一分為二了，他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所以這一路來他都沉浸在大自然，他喜歡秋天，可是古人總是傷春悲秋，辛棄疾說“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儘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最富人生況味，是無數個咀嚼痛苦的夜晚的結晶。他喜歡辛棄疾，不隻是因為他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更是因為他有著鋼一般的意誌。21歲孤身入百萬敵營，生擒叛徒張安國，28歲任封疆大吏，創立飛虎軍，罷免，64歲任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辭免，然後，冇有然後。他的軍旅生涯彷彿隻有21歲的高光，然後落落落……這種打擊於誰而言都是致命的，少年鮮衣怒馬，誌氣大盛，然後是一個接一個的打擊，告訴你不可以！不允許！你以為你是誰？！碰上了這樣的人生劇本，藍逸道或許會自暴自棄，放棄自己的誌向，然後自絕於人。可是辛棄疾冇有，他從來冇有被打垮過，一直到死都在呼喊“殺賊！殺賊！”這是一個怎樣的人？藍逸道不敢想象。更別說他在等待一個不確定的結果的時候，能夠安定好自己的心，飽讀詩書，用典如探囊取物。可是藍逸道還記得高中等待考試成績的那幾天，書也看不好，飯也吃不好。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啊？他不禁反反覆覆地感歎。真正的悲秋或許隻有人生閱曆的沉澱才能體會吧！他似乎也能琢磨出一點味道了。藍逸道找到了一個驛站落腳，走了這久，一路餐風飲露，又經曆了這許多，早已疲憊不堪，眼下他一沾上床，便墜入了夢境：“媽媽，這個可好吃了，你也吃。”是小時候的藍逸道正在電視前吃飯，媽媽在昏黃的夕陽下越發慈愛，笑著說：“媽媽不吃，我的乖寶貝吃。”藍逸道享受著碗的美味，看著電視機的《喜羊羊與灰太狼》，“我一定會回來的！”灰太狼又被平底鍋打飛了，藍逸道笑得咯咯咯。突然，電視的畫麵切到了那個紅色的月夜，藍逸道置身其中，有些害怕，看著媽媽在電視螢幕外，一步步走近，直到一張大臉覆蓋整個螢幕，五官變得猙獰痛苦，血從七竅湧出，藍逸道害怕極了，“媽媽！媽媽！不要！”媽媽成為了一張乾屍，從螢幕的細縫鑽了進來，“孩子，媽媽在”藍逸道雙腿發軟，想拚命逃離，可是怎也動彈不了，隻能一聲聲大喊“啊啊啊！不要！媽媽！”藍逸道叫喊著從夢醒來，額頭上吐出密密麻麻的汗粒，他有些不知所措。往窗外看去，已是從中午睡到了晚上，道路上隻稀稀疏疏的行人，安靜極了。一股莫名的害怕與無助湧上心頭，藍逸道抓緊了衣服，縮成一團，想著：“隨便來一個人也好，我不要一個人……”可是這大晚上，又人生地不熟，誰會來呢？“咚咚咚”，有人敲門！！！藍逸道一個箭步上去開了門，隻見來人穿著白色長衫，頭上還戴著淺藍色角巾，應是書生，隻是有些文弱秀氣，多了些女子的溫柔氣質，想來是白天見到了自己的英俊臉龐，晚上又聽到我的磁性聲音，心生嚮往，特來問候。於是藍逸道嘴角微微上揚，隻等他如何問候。這書生開口道：“那個，我聽見你剛纔在大叫，想問問你怎了？我有些敏感，可不可以請你小聲一點。”聲音是意料之中的好聽，清潤而悅耳，雖說怯生生的語氣，可是說的話還是打擊到了藍逸道，上揚的唇又落了下來。“這個，我剛纔做噩夢了，不小心打擾到你了不好意思。”“冇事冇事，我看你臉上都是汗，衣服也濕了，應該是很可怕的夢吧。”書生臉上浮起好奇的表情。正巧藍逸道也想找人說說話，消解一下恐懼，便道：“是啊，你想聽嗎？你進來我仔細和你說。”好奇心把書生勾進了房間，也不管什生命安全雲雲。藍逸道一五一十地說了自己的夢，略去了紅色的月夜和現代化的物件。那書生聽得頗為仔細，倒是一點也不害怕，“這樣啊，冇事，隻是夢而已，你母親應該是很愛你的吧？”“是啊，我母親天下第一好！她總是……”藍逸道又開始驕傲地說起自己的母親來了，其間自然有不少藍逸道做的蠢事，卻少有人聽得如這個書生這般認真。屋子傳出一陣陣的笑聲，“哈哈哈，你小時候怎這傻？”“對了，我該怎稱呼你？”“我叫宋卯星，字應卿。你呢？”“我叫藍道行，叫我道行就好，我不講這些。”“啊，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道行。其實我也更喜歡你叫我卯星。”宋卯星總是時而熱烈，時而怯懦，似乎他總在逃避隱藏自己，讓藍逸道有些把握不了分寸，這種感覺倒像極了高中的一個同班同學。“你母親可太好了。”“什，你居然真的信了那個人的話？哈哈哈哈”宋卯星笑起來是極為好看的，一對酒窩不深不淺恰到好處，桃花眼彎似月亮，眼是星辰的閃光，薄薄的唇上揚，露出皓齒，顯得極為可愛，和冇有表情的臉判若兩人，一個可愛，一個秀氣。二人越來越相熟，開始不拘形骸，手舞足蹈地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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