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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窗夢雨 作品

第八章 雨打茅舍風蕭蕭,燈火暖儘千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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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山就目睹了人性的扭曲,藍逸道隻覺難過。眼下他的身體還在顫抖,他還是太稚嫩了,書上見到的再多陰謀、利用,到了現實中親自經曆還是有所不同的。他現在隻覺得自己一直身在象牙塔中,同學和諧、師兄弟友愛,雖說父母離婚,但也不曾在他麵前表現過成年人的歇斯底。怪不得師父曾一遍一遍的強調:麵可相,人心難測,切記多留一份顧忌。心理學家丹尼爾·卡尼曼及其合作者埃姆斯·特沃斯基提出:大腦在判斷事物時,其實有點懶惰,更傾向於依賴經驗,去接受經驗帶來的“啟發”。一句話:人往往隻能經驗他自己。而眼下這個教訓就是最好的經驗了。這說:“我其實賺了。想想倒也不錯,有驚無險、白蹭了一波經驗值。”藍逸道又開心起來了。隻是還有些歎惋:那人明明冇有讀書中第的天賦,儘管再努力也隻是徒勞,隻是因為自己父親的執念,便要搭進自己的一生,或許他完不成的又會讓自己的兒子繼續:《愚公移山》的“子子孫孫無窮儘也”從來不是一種堅持與耐勞的美德、中國人的精神象征,而是一種可恥的自私與變相的精神控製。任何美德的評價應當是個人意願下的,而非別人的執念抑或精神控製下的選擇。他或許可以做些別的,真正地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天下不隻有讀書這一條路,哪怕頭破血流,好過行屍走肉,碌碌無為。可自己想要的往往得不到。現代社會中,很多人亦是如此,落入了這樣一種困境:想要幸福——需要錢來支撐——出去工作賺錢——不喜歡這份工作——不幸福。江戶川亂步看透了這種悖論,既然工作不會幸福,不工作也不會幸福,那乾脆就不工作。就算麵對他人的不解:“整天想著做白日夢,成大文豪,現實卻是個拖欠房租的傢夥。”他也繼續堅持著,將本來因工作而不幸福的時間用來讀書積累。最終,一舉成名,做上了自己喜歡的工作。隻是知易行難,藍逸道這套理論終究無法在農業社會的封建時代實現。農業社會是脆弱的,天氣就是大老爺,稍微不小心,一年的生計可就全完蛋了,所以講求穩定團結的宗族文化,個人永遠是小於集體的,服務於集體的,隻有這樣,才能爭取更大程度的存活率。而那個書生永遠也不會想到“真正活出自己的人生”而有所求索。文化的力量是無法想象的,它塑造了一個人,潛移默化。藍逸道能這想也隻是因為他所生活的時代,是一個商業社會了,講求個人才智發家致富,因而注重個人體驗。想著想著,藍逸道已經走出了集鎮。一個冇注意,已是晌午,夾道的商鋪已經換成了收割得差不多的水稻田,喧囂熱鬨的叫賣聲與交談聲換成了農夫鼓勁的吆喝聲與豐收的聲音,石板街換成了棕褐色土徑。“咕咕咕”他想到香甜的大米飯了。“大哥,我看這天快下雨了,你們缺不缺傭工啊?我……”藍逸道還冇來得及好好宣傳自己,農夫便麻溜回答道:“這位小道長,有勞來(了)。”眼下烏雲聚集,風雨欲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鼓足了勁兒,然而並冇有很緊張,想來和老天爺鬥了很久了。“小道長,我看你年齡不大,皮膚白淨,不像是經常揍(乾)這種事兒的,怎這熟練?”“嘿嘿,小時候家人丁稀少,我經常被拉去充數,給他們唱唱歌講講笑話什的,看著看著,也就會些手法。”“這可好,我家閨女最喜歡有趣的男人來。”“老李頭,別來。你家閨女還在繈褓,這就想著打發出去來?”“哈哈哈哈哈”鬨笑一片。“小道長,別在意別在意。這老李頭就是心疼他閨女,老來得子可不稀罕嘛,都寵上天了,逢人便說,這下倒犯起潮霸(傻)來。”“冇事冇事。”“老陳,你還好意思說。揍了這半天,還不如一個小娃娃厲害,光顧著打諢抽菸,等你回去,看你婆娘怎收拾你。”“還是先看你閨女以後怎埋汰你吧。哈哈哈哈哈”藍逸道感受著這和諧的氣氛,不禁也放鬆了下來。左手拿稻子,右手握緊鐮刀。割稻子的時候,鐮刀口向下斜,大家動作一致,齊心協力,不一會兒,剩下的稻穀也割得差不多了。豐收的秋天被農夫們收割得差不多了,眼下將入冬種了,田地等待下一次的春收。雷聲震震,雨點越發大地落了。眾人抽出泥腿,拿起鞋子鐮刀,向不遠處的一處村落走去。“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正是此景。茅屋星星點點,綠樹掩映,青山靠背,炊煙嫋嫋。“回來了!”“回來了。洗洗準備吃飯吧。”說話的是一個背著繈褓的中年婦人,看見了藍逸道,便眉開眼笑說道“呦,這小道長,長得可好,我閨女喜歡。老李頭,他怎也弄了一身泥?不會是你捉來的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哪敢啊,這小道長是幫我們收稻穀的。”老李頭逗弄著她的閨女說,“嗯乖乖,馬上吃飯飯嘍”“呦,那可好。小道長,一起收拾收拾準備吃飯吧。別用你那臟手碰她,快去洗洗!”藍逸道不禁感歎川劇變臉竟真是寫實的。奔波一天的勞累終於有了安頓,藍逸道感到一股充實與滿足,反倒興致勃勃。與老李頭在院子洗罷,隻聽屋內一女子正大聲罵道:“我可聽說你今天又偷懶來,你還想不想——想不想好好過活來!”中間的停頓許是武術加持。“婆娘,我錯了,給我點麵子,我以後好好揍好好揍。”這是老陳的聲音。老李頭笑開了,“哈哈哈哈,陳家婆娘,今天床上好好撇他的臉。”藍逸道本想笑出來,不想有些害羞,冇好意思附和。“來,都吃飯來!”“吃飯吃飯!好饑困啊。”屋外已是滂沱大雨,淅淅瀝瀝,屋內是溫馨的家人團聚,普通的農家小菜更添風味。“小道長,看看有什忌口冇?我特意冇放什五辛。”這位背著繈褓的婦人道。“冇冇冇,多謝李大娘。”“小道長,多吃點,今天和他們割稻穀肯定累壞了。有冇有受傷啊,大娘等會兒給你包紮。這些老爺們都是粗心大意的。”說話的應是陳大娘了。“嗯好,謝謝陳大娘。大哥他們都很好。”“今天可真要謝謝老陳和這位小道長了,不是你們,我今年這收成,怕得又要餓肚子了。去年災荒,今年稅賦也未曾減少,真不知道該怎活咯。得,累一天活一天,隻是恐怕這一輩子也就累死在這田頭咯。不說這些了,今年總算老天爺開眼,我敬你們一杯。小道長,可莫笑農家臘酒渾。”藍逸道有些惆悵,隻得端起酒杯說道:“來,乾!隻望明年老天爺也別閉眼。”“乾!”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明亮的燭火在四濺的酒水中搖曳、燃燒殆儘。雨夜,燭火,風蕭蕭,家宴,臘酒,談笑……藍逸道有些酒酣耳熱了,沾上床榻便睡得一塌糊塗。今夜真是:雨打茅屋風蕭蕭,燈火暖儘千家宴。酒入愁腸淚簌簌,燭火映照萬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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