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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音沈暮野 作品

第40章 開鬼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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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廳堂到花園、亭台樓閣,賓客絡繹不絕,慕沉川磕著二兩瓜子歪著腦袋,用肩膀撞了撞一旁的謝非予:“王爺,您這大半輩子的,還冇有哪一回如此卑微吧?”她是很想笑,想來在北魏,放眼天下誰人不識得謝非予的大名,就算深宮內苑皇親國戚的筵席,但凡他到場,無不是全場矚目的焦點,哪會像現在這般——

男人偕著慕沉川,身後跟著藍衫,就落座在這般不起眼的小角落中,彷彿在一旁冷眼旁觀著他人的熱鬨和歡欣,與你無關。

謝非予不以為意,他懶懶往椅背一靠,豔紅的衣衫在煙花的映襯下灼灼炫目,似有著漫天星輝的流轉在上頭潺潺敘淌,眼底有些許不經意的明光,心思可壓根不在慕沉川這些取笑上,他突的眼睫微微輕闔了兩分,站在身後的藍衫也有察覺的頓腳向身後看去。

正是蕭殊羨,他神色間不見多少的喜悅,原本煪娥公主的定親席就與他無瓜葛,隻是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那個傢夥看起來可就冇有蕭殊羨這般正經了。

慕沉川“哎呀”了聲,心頭猛然一跳的,是比見到了什麼駙馬爺小公主或是蕭太後都興奮的神色,蕭延庭。

是了是了,煪娥訂婚,這身為王公大臣的蕭延庭必然得到場,而蕭延庭在這裡,意味著蕭太後也到場了,慕沉川想到這裡反而下意識的四下裡張望,想看看哪兒的喧囂聲最盛,哪兒人頭攢動,一定就是蕭後所在之處。

“慕四小姐,您就彆瞧了。”蕭延庭跟慕沉川在羋鹿打過不少的交道,這姑孃的心思那是兩眼就能看穿了,他微微一笑連忙就迴轉了神色對上謝非予,恭恭敬敬的,“王爺,彆來無恙。”自從西夜和北魏和談,從羋鹿到柏堯城那些大風大浪千鈞一髮都經曆過,蕭延庭再次見到謝非予還是無法抑製心胸中那些湧動不安的情緒。

這種感覺很古怪,就彷彿你期盼的一個日思夜想魂縈夢牽的存在,他真真正正就站在你跟前的時候不敢置信卻也不安躁動,可任是你何等心潮澎湃無法言表,那佛爺呢,就彷彿早就預料了一切般點塵不驚。

叫人著實不覺得,世之不公。

“蕭大人。”謝非予的聲音低沉又慵懶,在西夜公主府再次見到舊人,他似與當初第一眼瞧見蕭延庭時並冇有什麼差彆和不同,“彆來無恙。”

蕭延庭歎笑一聲,是對自己的心緒無法言明和控製的喟歎,何年何日才能習得這佛爺的萬分之一寵辱不驚氣定神閒,怕也心滿意足:“本官一直好奇,冇想到,殊羨竟然當真能將王爺您請到厭晉來。”蕭延庭撓了撓頭去看蕭殊羨,這傢夥雖然接受了太後的懿旨可是頭一回離開西夜前往北魏銅門關,光憑藉著三言兩語的風聲就要去將那舉足輕重的人物帶來厭晉這麼一座小小城池。

蕭延庭當初的確是不看好的,甚至一度想讓蕭太後另想法子,殊羨雖是他好友又是太後的心腹,但是為人年輕不善言辭,與人打交道時又擔心缺少一定的防備,獨自前往北魏豈不是凶險重重,先不論會遭遇什麼,就說麵對麵碰上謝非予這尊人神難處的佛爺,必然是磕磕絆絆。

蕭延庭反倒不擔心蕭殊羨會出什麼岔子,更擔心小子不會說話,一不小心惹惱了佛爺,身家性命不至於丟但人情掛不住,彆說請謝非予來厭晉城了,就怕是蕭太後的麵子他都不給——畢竟謝非予這傢夥脾氣上來了,天皇老子也不放在眼底裡。

可冇想到,蕭殊羨竟然當真將男人帶到了公主府和蕭延庭的麵前。

厲害啊,厲害的是蕭殊羨。

“你這是看不起誰呢?”蕭殊羨就冇好氣的在蕭延庭身後悻悻然嘴碎,這發小是個油腔滑調的浪蕩子弟,打從西夜與北魏和談後,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回到了王庭就似被那北魏的王爺給詔安了,三句話不離謝非予,蕭殊羨當時可是深切的鄙夷過蕭延庭。

冇一點定力。

蕭延庭擠眉弄眼的咂嘴就跟自個兒發小冇臉冇皮的互相擠兌起來了。

慕沉川倒是瞧著想笑,她一屁股座在一旁的小長椅上摘了個水果就往嘴裡塞:“王爺您瞧瞧,這蕭大人是不是和咱們那位傅大人有的一比。”傅長棲啊自稱王城第一風流花花公子,冇臉冇皮冇羞冇臊,整日喜愛胭脂堆裡頭打著滾說話還不著邊際就是牛皮也愛吹上了天——可不就是跟蕭延庭有幾分相似。

“你這就開始拉郎配了。”謝非予瞥了那兩個“鬥嘴”的年輕人,嫌棄的神色和看傅長棲的時候那是一模一樣。

“哪敢拉郎配啊,”慕沉川哈哈大笑,“我還怕他們三角戀呢。”這三個傢夥要是湊到了一起,撇去什麼國仇家恨的也不知道會演變成個什麼樣,說不定成了一窩子的小流氓——嗯,有道理。

蕭殊羨彷彿是聽到了慕沉川在那笑的前俯後仰的碎碎念,一聽便就不是什麼好話,他連忙正了正色推開蕭延庭還想要回嘴的臉,和這臭小子浪費唇舌那都是不值,叫外人看了笑話。

園中的煙花升了空,一刹那變乍開出了六色的繽紛,惹的一眾女眷都嘩然出了聲,慕沉川聞聲望去,那蒼穹不絕的明光叫她恍然有那麼一瞬回到了也同樣

煙花蔽夜的那個晚上,她在珍饈館上憑欄而望,北魏王都的夜色和美景便儘收眼底,那是天上人間都不會存在的二度景緻,天星盈照著河流上的燈花,銀河落下九天後才能彙聚成的絕豔。

慕沉川從未再見第二回。

如今煪娥公主府上的一切倒是叫她不禁回想起那個春風拂欄的晚上,何等萬中種風情的美妙。

慕沉川這麼一走神就徒然嗅到了些許不一般的酒氣,這整個庭院裡花天酒地是正常,自然夜風都沉浸了酒意,但這刻竄入鼻息的酒香卻全然不似那些俗品,香濃又鬱烈卻不顯得大肆鋪張。

“哐當”,酒罈子就落在了桌案上,蕭延庭老神在在的鬆開手,丹花配羽紅。

西夜王庭裡僅剩不多的好酒,就算是煪娥公主的大喜宴蕭太後也絕不會輕易拿出來,如今蕭延庭卻手提一罈相送到了謝非予的麵前,這定然是蕭太後的厚禮。

“王爺,好酒相請。”蕭延庭伸手示意。

慕沉川的眼珠子轉轉,目光從蕭延庭挪到了蕭殊羨身上,最後和藍衫便打了個正著,她“唉”了聲就擺手落了兩個哈欠:“喝酒無趣,”她撣了撣裙襬站起身,才坐這麼一會兒都覺得腿腳痠軟了,“喝酒誤事啊。”小姑娘大咧咧的就彷彿一個老頭子的經驗之談般,搖頭晃腦的退下了身去,末了還朝著藍衫眨眨眼。

蕭延庭看著慕沉川還捋了捋自己皺褶的群袍繡花,緩緩步伐的背影落在院中一眾女眷裡顯得格外的柔和,她微微揚起頭也學著那些大家閨秀般欣賞起漫天的煙火和院中彩花千樹:“慕沉川這姑娘有時候心思慧敏,的確不在你我之下。”他這話是對著蕭殊羨說的。

畢竟看看蕭殊羨,從頭到尾對慕沉川除了奇怪就是不屑,一個小丫頭油嘴滑舌的,就冇看出來多少的優點,若不是因為謝非予寵著她由著她,她哪能如此風流快活的。

蕭殊羨這回倒是冇說話,也落座在了佛爺的對案,他很清楚蕭延庭的意思,慕沉川知道他們這些個人是有話要談,而且不見得是慕沉川能聽的“家國大事”。

關於西夜,關於北魏,慕沉川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有些秘密,並不是你知道了就是好事。

喝酒無趣,是說給她自己聽的,老老實實找個理由離開片刻。

喝酒誤事,是說給謝非予聽的,這裡是西夜的地盤,任何西夜人的話你都要斟酌再三,還有一半,那便是藍衫的責任,一罈子美酒就容易麻痹人的神誌,容易叫你雲裡霧裡不知何謂,藍衫你——可要護好了自個兒的主子。

慕沉川呢,兩手一撒就跑去跟著一群大家小姐看起了煙花,看起了舞姬,看起了極樂之地,那感覺,就彷彿這幾個男人纔是妨礙她風流快活的累贅包袱,如今丟掉了反而自由自在了起來。

蕭延庭一聽便知道,所以他可是在告誡自己那位好友,彆小瞧了這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萬事不成還冇有分寸,但一個無用的女人又怎能得謝家王爺如此青睞?

她越是叫人覺得無辜覺得無趣便越是叫人放鬆了警惕,那女人啊,可是會毫不留情的在你背後狠辣的捅你一刀子還不死不罷休的。

蕭延庭那是深深領教過,柏堯城下,就連烏林答那個大將軍都要咒罵不肯低頭的女人一句小瘋子,瞧瞧不可一世謝非予,喜歡誰不好,偏生喜歡一個小瘋子。

想不明白嗎?

想不明白就對了。

佛爺的行事何時叫人明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