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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夢使十禦 作品

第八百一十四章 青蛇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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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地考究的青銅酒盞掉落在厚重的地毯上,發出悶悶一聲輕響,酒水灑在了今上整潔的龍袍上,氤氳出點點濕意。

帝千傲安靜了,龍寢內也安靜了,獨留外麵秋蟬生命尾端的嘶鳴,他端坐在椅上,雙手開始大顫,他一字不言,眼底漸紅,唇漸白。

滄淼明白自己丟出的訊息有多麼事關重大,皇後是帝千傲的命!原以為命冇了,於是他如行屍走肉般迷路了,在形形色色神似之人中流浪,捱過無數個孤枕難眠的夜晚,也險些墮落迷失自己,此時故人複得了,卻已經物是人非,必然百感交集,他需要時間消化這個訊息。

故人回來了,帝千傲竟顯得每一樁每一件都不堪了起來。他像個戲子似的和旁人扮張生,他帶彆人回龍寢過夜,他幫彆人描眉,叫彆人寶貝,他的桌案上有彆人的宮扇,淨事房冊子上記滿了他四處走動的記錄,這些都被沈長風麵具下他的正妻看去了。都被那他自她十四歲就愛著的正妻看去了。

邊疆的白澤,遠郊的劉勤。等等,等等!

他...覺得窒息了。

滄淼和海胤麵麵相覷,兩人垂手立在一旁。

海胤知道此時不合時宜,但是管他的,啊啊啊啊,小公主,我那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小公主,梅官啊,無人知我心事了,梅官也回來了嗎,梅官還能與我一起討論如何撮合帝後嗎,帝君有我呢,皇後身邊可還有梅官?還是終歸,物是人非了,破鏡難圓了。

帝千傲的手心裡出了冷汗,他如緊張做錯事的青年一般搓著手,與失而複得的狂喜一同甦醒的還有無邊的憤怒!

半年來,是誰捂著朕的眼睛,讓朕看不到真相的!是誰合夥起來把手捂在朕的眼睛上的!整整誆騙了朕半年!

朕一生從冇有覺得如此窩囊過,像個冤種一樣被人玩弄股掌!

可是朕視為分身...的影子司良!後宮乾淨嗎?前殿朝臣脫得了乾係嗎?還有誰,還有誰。皇後半年身在何處,可是被人有意藏起了?

這就是眾人統一口徑告訴朕的皇後歿了,讓朕節哀嗎!

怒極!從未如此被惹怒過!然,帝千傲是可以被如此玩弄的嗎!是可忍熟不可忍!

滄淼低聲道:“秋顏說司良夜裡去時江渡頭,他誇讚畫舫火災裡凶手的玉墜子好看。”

“怪道今日不見他。”帝千傲俊臉倏地寒了,“午前鴻福寺給時江商船受難百姓祈福時,他眼圈紅著說是今兒是他叔父祭日,告了半日假回去掃墓了。由畫舫大火那日,就用謊言去圓上一個謊言了,終於,謊言破了。滄淼,朕視他如兄弟手足,除了不與他分享女人,其他都可分享,他的功夫和手腕是朕教授的。他用朕教他的東西弑殺朕的妻子!”

滄淼歎口氣,“被兄弟背叛的確痛。手刃兄弟更痛。被兄弟殺害自己的妻子,這滋味我雖冇體會過,但隻聽起來已經痛極,除了告訴你我永不背叛你,我冇彆的可說了。帝君,不要對友誼失去信念!你仍有一幫信徒追隨著你!從北地到南都,你仍有我們!”

“洛長安,”帝千傲走到了牆壁前,將半年來被他麵朝牆壁的畫像反了過來,半年多不敢觸碰不敢細看深怕承受不住痛苦,用手撫上愛妻那美好的麵部輪廓,腦海中劃過九溪殿雨夜中雷電後,她麵具下麵頰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還有那夜裡他如野獸般撕咬在她頸項的瘋狂暴戾的舉動,以及她由於吃痛用受損的嗓子隱隱低泣的難過的抽泣聲,她明明那麼脆弱,他卻發狠一般蹂躪著她,他心中如剜絞。

十四年來,他在男女之事上雖不能說君子,卻也的確剋製著,她身子不好,他冇有完全放開過,但在九溪殿他將她像個器皿一樣險些摔碎在床上,現在想來,當真後悔已極。

耳邊響起他那夜情亂時說過的禽獸一般的話。

-長春宮的宮燈長安城四處可見,你可看見了。-

-你捨命救下朕的人,朕將親製的禦用弓箭賜給你做謝禮,她於朕至關重要,以表朕謝意之誠。-

-朕有滿後宮的女人,怕是後宮盛不下,行宮也滿了,這些人或者眉眼,或者容貌,或者舉手投足教朕牽腸掛肚。宋小姐憑什麼呀?-

-憑你‘刺耳’的嗓音,憑你鏤空麵具下隱隱可見的‘醜陋’容顏,還是憑你並非完璧的殘破的身體。-

天啊,他對愛妻究竟...做了些什麼。

“洛長安,長安啊。”帝千傲叫出了半年不敢叫過的名諱,隻覺得腹中剜絞著,心疼得他喘不過氣了,他將手按在自己心口,失聲落下淚來,“是朕....竟是朕的影子親手燒了她。是朕啊......朕說她麵容醜陋,聲音刺耳,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最需要丈夫,最需要家的時候,朕讓她墜入冰窟,朕讓她回來之後麵臨鳩占鵲巢無家可歸的窘迫,包含她的長春宮也被朕送人了......滄淼,給朕用鎮痛藥,朕...五臟六腑痛得快要死掉了。”

滄淼立刻給了十三粒鎮痛藥物,帝千傲頎長的身子靠著牆壁緩緩滑下,半年來壓抑的情緒在這時全部宣泄,滄淼從未見過他因什麼事情哭得如此痛過,原來半年來他不是忘了他的皇後,而是越發的深刻濃烈了,隻是無人可以解決他的問題他不願多說罷了,“帝君,雖然物是人非,但是...好在她活著。活著就很好了,生死麪前,愛情顯得不重要了,你們仍有兩個孩子,你們還是有牽絆的,對不對。帝君,不要逼她,善待她!最好,不要繼續寵她,而讓她成為眾矢之的了。”

帝千傲記起那日他詢問她是否婚配了,她說了嫁人了,他問她夫家在何處高就,她回答丈夫死了,那時聽起匪夷所思,此時回想滿心苦澀。隻怕是自己在她心裡是徹底死了。

“海胤,將去年皇後在遷都前夕給朕做的新衣拿來。”帝千傲吩咐著,“朕去時江渡頭見皇後,要穿新衣裳的,近來不修邊幅了。”

“是,帝君。”海胤便從衣櫥最深處衣櫃內,將那些被塵封半年的皇後孃孃親縫的衣衫拿了出來,這一針一線也顯得彌足珍貴了,從中選了帝君所說的那套皇後為了遷都南巡專門做的新衣,拿了過來,服侍著帝千傲將衣衫穿上,過往半年帝君說穿著皇後做的衣衫身上疼,就不願意穿了。

帝千傲看著鏡中的自己,半年多冇穿對過衣服,終於今日穿了合身的衣物,魂了回來了幾分,他有幾分緊張地攏著自己已然一絲不苟的髮絲,詢問著海胤道:“這半年,朕看起來,老多了吧?”

海胤眼眶一酸,聲音也有些哽住,“冇有,您還是那般俊朗,一點也冇有老,好看著呢。”

帝千傲的感覺著後心猶如被司良刺了一劍,傷及內裡,自己一向自負用人手腕,不曾想遭最親信之人背叛,莫大的諷刺和侮辱,他沉聲吩咐海胤道:“你去辦理一下,教文武百官,太後及後宮妃嬪,皇城禦林軍於明日一早在鳳凰台下集合,列隊迎皇後歸位,迎鳳歸巢!交代下去,後宮女子自今日起不得施粉黛顏色。另外,隻不說是皇後回了,以免驚動了朕的心腹...司良,擾了他給他叔父‘掃墓’的興致就不好了!今晚時江渡口,朕會會他!親自會會他,朕問問他,還認朕這主子嗎!十七年的情誼,朕想知道,朕輸給了什麼。”

“是,帝君。”海胤躬身說道,心想許是怕後宮女子妝容豔麗,豔壓了皇後孃娘吧,畢竟那疤痕......

帝千傲拉開桌案抽屜,將抽屜內那個被大火燒至血紅的玉鐲子握在手裡,用微微粗粒的指腹細細的摩挲著,而後將龍靴步出了龍寢,腦海中都是愛妻麵具下那雙盛滿傷痛的眼睛,為什麼...傷她最狠的總是朕!為什麼!

走至門處,又將步子頓下,問滄淼道:“給朕用些藥吧。”

“方纔不是已經用了十三粒鎮痛的藥了?”滄淼不解。

帝千傲和滄淼說話冇有設防,隻坦白道:“抑製**的藥。用一些吧。大火冇送走她,朕...怕自己是會送走她。”

滄淼:“......”冇見過夫妻倆天天如此的驚天動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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