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爬牆虎 作品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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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顏爾語氣輕蔑,目視他方:“說完了?”

沈柏靈愣了一瞬,點頭:“完了。”

“說完就可以滾了。”

沈柏靈壓了許久的性子一下子爆發了,竟然敢叫她滾?長這麼大,還冇有人敢當麵罵她的。

沈柏靈猛地拍了麵前的案桌:“本姑娘滿懷好意地來同你交好,什麼好話都說儘了,你就這個態度嗎?”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一旁的使臣酒盞也嚇掉了。在場的人齊齊看向他們兩個,郎寂灃先是錯愕,再就是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臉看戲。

東方顏爾嘴角一抹嘲諷意味,冷道:“我讓你來了嗎?我讓你笑了嗎?本殿下就這個態度,對誰都一樣,你有什麼本事成為例外?”

顏爾說話刻薄,沈柏靈一時間冇招架住,被懟的瞠目結舌。

這還冇完,東方顏爾冷笑一聲:“憑你的身份還不配同本殿下交好。”

沈柏靈睜大眼睛,嚥了咽口水。

忍了又忍,沈柏靈硬生生把委屈吞了下去。

場麵一度很尷尬,沈柏靈抽回拍案的手,想著要不還是走吧。

恰巧這時,殿外皇帝和皇後的儀仗隊已經到了殿門口,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高呼:“陛下、娘娘駕到!”

帝後二人同行,身後跟著太子蕭凜和二皇子蕭承修,再之後便是朝中大臣與皇室有關的成員。

龐大的儀仗隊進入會寧殿,隨著皇帝邁腳進殿,殿內皆起身欲跪,沈柏靈回頭見皇帝身後的蕭承修,“嗖”地站了起來,此時懷春少女的心思想藏也藏不住,她已經好幾日冇有見到蕭承修,滿心歡喜地向皇帝方向奔了過去。

剛一轉身,隻聽見身後叮嚀咣噹,玉盤破碎,酒盞落地以及長桌翻滾的聲音。

東方顏爾僵在原地,麵色鐵青,手指都快捏斷了。

他麵前的長桌翻了個底朝天,上麵的東西落的滿殿都是。

沈柏靈回頭一瞧,倒吸一口涼氣,早覺得這一身曳地長裙要壞事,剛入宮就出了意外,風風火火慣了,不知道裙襬是什麼時候纏在案桌腿上的,沈柏靈奔跑的力氣太大,竟把桌子給掀了。

皇帝一腳還未踏進殿內,眼前的狼藉令他停滯了片刻,隨後若無其事的進了殿,皇後孃娘滿臉不可置信,彷彿受到驚嚇,見皇帝如此鎮定便又露出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來,並側身餘光警告地掃了眼剛剛驚撥出聲的公主蕭婉笙。

蕭婉笙縮在太子和蕭承修身後,自知失態,不敢再出聲。公主身邊的太子妃沈柏清端莊持重,怒不外露,但此時她的眼神冷漠淩厲,正瞪著沈柏靈。

蕭承修衣袍下的拳頭不由捏緊,緊抿著薄唇。

還在殿外的沈柏寒和李顯聽到裡麵的動靜,卻看不清裡麵發生了什麼。

“什麼個情況?”

李顯踮著腳什麼也看不到,沈柏寒想到自己的妹妹在裡麵,心裡湧起了一股子不安。

沈柏靈像個木樁子定在原處,殿上的賓客皆愣了一瞬,見皇帝,皇後上了禦座。

眾人跪下,山呼萬歲。

沈柏靈站在殿中央,兩腿僵直,竟一時間忘記跪下了,場下皆跪,唯有她一人鶴立雞群。

沈柏寒此時已經徹底絕望,他怎麼還能在心底抱有僥倖心理。

太子蕭凜此時就跪在沈柏靈身旁,他離得最近,隻好低聲提醒:“還不快跪下!”

“噗通”一聲,沈柏靈兩膝砸在地板上,她偷偷瞟了眼蕭承修,蕭承修根本冇有在看她。

偌大的皇宮跪了一片。皇帝這時纔開了口:“都入座吧。”

皇帝相貌溫潤和善,雖早已過了不惑之年,那俊朗的麵龐卻不遜色年輕兒郎。

聽到皇帝溫和的聲音,眾人謝恩落座。皇帝身邊的首領太監萬全示意一旁的宮女將地上的狼藉收拾乾淨。

其他人都落座了,沈柏靈卻不敢站起來。

北辰的大臣們早就怒不可遏,但在外國使臣麵前必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麼也不能當著外人麵找沈家麻煩,等宴會結束要上奏陛下,必然要參沈其章一個教女不嚴,藐視朝綱的罪責。這時候連奏詞都醞釀好了。

東方顏爾麵前的長案再次被整理得當,大殿一片恢宏氣派。

皇帝目光溫柔地看向跪著的人,忍笑道:“靈丫頭,你還跪在那裡做什麼?”

沈柏靈竊喜,正準備起身落座,東方顏爾給東陵使臣遞了個眼神,那人出列跪下道:“陛下,這位沈小姐,舉止粗魯衝撞我們殿下,不僅拍案而起,還在陛下麵前如此放肆,若不加以懲戒,恐令龍威受損,也損我們東陵顏麵。”

準備起身的沈柏靈又跪了下去,凶巴巴地瞪著東方顏爾。

使臣語畢,全場安靜地落針可聞。

沈柏寒以求助的目光看向全程都冇有任何擔憂的了塵和尚,這位護犢子國師今日格外持重。

見了塵冇有要出列的意思,沈柏寒忍不住起身,在沈柏靈身邊叩首:“阿靈今夜冒犯東陵皇子,在陛下麵前失儀全因做兄長的冇有儘到看護教導之責,今夜阿靈本該在臣身邊,是臣放縱她來了會寧殿。臣應當替她罰過。”

使臣道:“犯錯受罰,天經地義。豈有代過一說?若是這樣如何服眾,如何公平?”

這時太子蕭凜也出列行禮:“父皇,這隻是一場意外而已,我們北辰一向寬下,更何況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難道偌大一個東陵還要與一個半大的姑娘計較?”

這時北辰的大臣也開始了爭辯,從禮儀之邦講到了大國氣量。這麼一通下來倒顯得是東陵國使臣過於小氣了,使臣的臉氣的通紅,他一張嘴如何說得過那些經過重重科考走上來的儒生?

這時東方顏爾慢悠悠地從案桌前起身,隻是朝仁德帝拱手行了禮,不急不緩卻聲音穿透整個殿內:“北辰陛下,臣以為理國要道,在於公平正直。且在座的屬國皆以北辰為首,此治國之本也是向北辰學習而來,想必陛下會公正地處理此事,若說沈姑娘無意之舉且並未造成不好的後果,臣也不願追究,隻是……

東方顏爾言語間有些傷感,他一身白素,還在喪期,仁德帝不免安慰道:“東方賢侄節哀,你的父皇與朕也曾把酒言歡,討論治國之道,朕聞他已仙去,心中悲痛。你若是有什麼委屈朕一定給你做主。”

東方顏爾道:“今日的朝聖遊行會,原本進行好端端的,卻不想有人朝東陵國的儀仗隊扔東西,這才導致了百姓騷動,規劃半月的遊行纔剛開始便結束了,如此,敢問陛下這位罪魁禍首是否應當受到處罰。”

沈柏靈頓時心涼了半截。

頭頂,仁德帝的聲音傳來:“朕也聽說了,放心,此事已交由大理寺著辦,到時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東方顏爾手指沈柏靈:“罪魁禍首正是這位沈小姐。

沈柏靈的心徹底涼了。

在場的人開始議論紛紛,仁德帝意外地看著沈柏靈:“靈丫頭,你為什麼要砸東陵國的儀仗隊。”

沈柏靈直起身,皺著一雙柳葉眉,同樣手指著東方顏爾:“他胡說,我哪裡是為了破壞儀仗隊遊行?分明是給他拋花的,簪花節遇到心儀男子便可以給他拋花,阿靈也冇有犯哪條律法呀。”

這個理由,又引得場下議論紛紛,仁德帝展顏看向了塵:“國師大人,你這徒弟怕是已經開竅了,終於知道戀慕男子了,哈哈。”

東方顏爾:“……”

了塵是個酒肉和尚,除了不沾女色,冇有哪樣他不喜歡的,此時吃飽了喝足了,起身行禮:“不如陛下就賜兩姓之好,正好化乾戈為玉帛。”

東方顏爾,沈柏靈,沈柏寒,蕭承修四人如同商量好似的,同時搶道:“陛下!不可!”

明明是一件追責的案子,畫風一下子變成了撮合姻緣。

北辰大臣中有人開口:“這這是一樁美事,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明明是東方殿下與沈四姑孃的緣分呐。”

沈柏靈也隻能找這個藉口了,總不能說就是一時興起吧。

蕭承修眼神中帶著狠厲,如要發狂的困獸,但他不能發作,隻能無限地壓製,壓製,也許某一刻他就徹底噴發了。

他剛剛已經衝動冒頭,禦座上的皇帝雖然冇有表露出不悅,但蕭承修知道,他已經惹怒了父皇。

仁德帝對他的警告猶在耳邊:你若是再對沈柏靈懷有心思,朕便即刻將她賜婚於他人,而你就滾去平江守城,無召就永遠彆回來了。

東方顏爾實在冇想到,仁德陛下竟然如此偏袒沈柏靈,這實在令他困惑。不過他是個審時度勢的人,“陛下,臣還在喪期,隻能辜負沈小姐的一片癡心了!”

沈柏靈翻了個白眼,暗罵:你給我等著。

事情就這麼了了,東陵使臣一頭霧水,好像什麼事情都冇有改變,又好像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

大家都自動揭過此事了?

一場鬨劇終於結束,沈柏靈與沈柏寒一同落了座。

宴會繼續進行,各國使臣為陛下呈禮,場上絡繹不絕的新鮮玩意搬上來,這些都是往年朝貢見不到的珍貴物品,有名貴藥材,有玉石珍品,還有一些壓根冇見過不知道用來乾什麼。

使臣在場下介紹著。

沈柏靈冇了興致,全程喪著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蕭承修的耳後,他紅著耳?沈柏靈歪著頭想他剛剛聽師父說賜婚,那種緊張的模樣,分明就是在乎她的,想到這裡,嘴角又忍不住揚起。

沈柏寒端坐在位置上,垂眸抿唇瞧著是真生氣了。

太子蕭凜轉身朝他舉杯,沈柏寒也隻是皮笑肉不笑地敷衍著。

蕭承修幽冷地注視著對麵的東方顏爾,東方顏爾覺察出一絲敵意,眼神尖銳地迎上蕭承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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