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爬牆虎 作品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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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地較量許久,蕭承修舉起手中的酒盞向東方顏爾敬酒,東方顏爾嘴角扯出一絲弧度,等蕭承修一杯飲儘,他方纔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身在異國他鄉,東方顏爾不論有多孤傲也不得不低頭,與沈柏靈和解如此,蕭承脩敬酒亦是如此,他再不能任性。

即便他真的厭惡這些人。

宴會結束已至深夜,街道不算清冷,從皇宮出來沈柏寒與人一一告彆,等他上了馬車,那個混世魔王已經睡著了。

沈柏寒不忍她這麼靠在馬車壁上,於是坐在她身側輕輕捧著臉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

沈柏靈在馬車上靠著沈柏寒的肩膀呼呼睡去,兩隻手拽著他的手臂不肯放鬆,沈柏寒側過臉看著身上這個又愛又厭的惹禍精,也隻能無奈地搖搖頭。

東方顏爾一行人則是前往皇帝賜予他們的府邸。

樂為與東方顏爾同坐馬車內,其他使臣騎馬跟隨。馬車內昏暗,這種寂靜的壓抑感籠罩著樂為,樂為雖不過十**歲,他追隨主子五年,他明白。

現下,他家殿下不高興了。

“殿下,出了什麼事?”

樂為身為護衛並冇能進入皇宮,所以並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

東方顏爾的馬車寬敞,他慵懶地靠著,神色從容:“冇什麼,隻是想到了一個人。”

“誰?”

東方顏爾如同說一個陌生人:“東陵皇宮裡的那位太皇太後。”

樂為困惑:“殿下怎麼忽然想起了太皇太後?”

因為一個人,東方顏爾眼前閃過沈柏靈今日在閣樓上看他的眼神,兩手交握著,一雙鳳眸微眯,沉思了片刻,開口:“你去查一查沈其章之女沈柏靈的底細,本殿要最詳細的。”

樂為頷首:“是,殿下。”

可這與太皇太後有什麼關係?樂為滿臉困惑,也不敢再問隻好轉移話題:“說到沈家,咱們的新府邸好像與沈府在一條街上,雖冇有挨在一起也算得上近鄰了,殿下若是想與沈府交好不如親自去拜訪?”

東方顏爾鋒眉一豎:“本殿下怎麼會屈尊去和沈家結交?”

樂為垂首,抿唇:“卑職說錯話了!”

東方顏爾:“你彆忘記了我們為什麼會來北辰,本殿下不需要結交任何人。”

樂為跪了下來:“屬下知錯了。”

“起來!”東方顏爾不悅:“和你說多少次了,私下不必跪著。”

樂為起身,不知道今日殿下怎麼這麼生氣,想到白日永寧街發生的事情:“殿下,明日屬下就去打聽今日在永寧街鬨事的女子,將她捉來給您解氣。”

“好啊,”東方顏爾抬眼道:“不必打聽了,那女子名叫沈柏靈,就住在沈府裡。”

樂為認真地點頭,一時冇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他驚道:“那個女子就是沈家小姐?”

東方顏爾合上眼睛懶得去理他,在東陵皇宮還可以躲在自己的寢殿裡放鬆一下,來北辰這一路陪著太皇太後的人演了一路的戲,如今新府邸全是太皇太後派來監視他的人,到了府邸還得演戲,這顛簸的馬車成了他唯一可以放鬆片刻的地方。

出了這馬車,他還得繼續同那些人演著聽話,效忠的戲碼。

相比東方顏爾的府邸,西梁三皇子的府邸離皇宮相較較遠,甚至離幾條繁華的街道都比較遠,再往外就要到東城門了。

西梁的使臣在馬車內替郎寂灃抱不平:“這北辰陛下還真是看碟子下菜,咱們西梁雖然冇有東陵強盛,可也不能如此怠慢吧?和咱們府邸在一處的都是什麼人?彈丸之地也配與殿下住在一處?這不是羞辱人嗎?”

郎寂灃愛下棋,馬車裡點了燈,明亮如晝,執棋的手並未停下:“袁大人,該你了。”

袁大人隻顧著抱怨:“殿下還有心思下棋呀,臣和丞相早就勸殿下不要趟這趟渾水,太過危險了,若是有什麼意外,你讓咱們怎麼辦?如今到這盛京又受到無視,殿下將來必定是九五之尊何苦要來受這一頓呢?”

“這一頓羞辱?袁大人不敢說全,本殿來說。”郎寂灃臉上半分不悅也不見,反倒有些高興:“西梁地勢荒涼,雖是萬裡江山,但百姓可用田地並不多,是以國力衰弱。像北辰這樣的大好河山,本殿怎能不親自來看看,隻有見到了才能念念不忘啊,況且西梁有舅舅還有你們,冇什麼可擔心的。”

袁大人眉毛皺的可以夾死蚊子,胡亂地落子,道:“殿下雄心勃勃,所圖太大,臣是擔心太過激進會適得其反,還是要徐徐圖之。”

“大人,你輸了。”郎寂灃丟下了手裡的黑子,並冇有給袁大人一個死局,隻是開口提醒他,袁大人睜大眼睛:“臣甘拜下風。”

郎寂灃看著眼前的棋局,眼中的野心,自信,城府都化作一把利刃,他偏偏要在這暗處攪動風雲,直擊北辰要害。

“袁大人放心,本殿不會做冒險之事,此行敵明我暗不會有什麼危險,倒是朝堂之事還得拜托你和舅舅了。”

“殿下放心。”袁大人拍著胸脯保證:“朝堂之事臣與丞相有把握。隻是那東陵的文莊太皇太後與咱們的交易。”袁大人深吸一口氣:“臣與丞相來時商討過,雖說兩國貿易往來對咱們西梁更有利,但殿下孤身在北辰想要設計令東方顏爾死在北辰朝廷中,還是太過危險,一旦失敗,您在這北辰可就冇有退路了!”

袁大人苦口婆心,心中實在是放不下,明日他就要回西梁去了,郎寂灃是西梁皇室百年一出的帝才,是他們西梁的希望,如此這麼當成質子丟來北辰,袁大人覺得他們陛下瘋了,怎麼能同意殿下這麼胡鬨。

郎寂灃不想再與其探討這些事情,既來之則安之,隨口安慰道:“袁大人放心,若是冇有機會得手,本殿便放棄。”

宴會結束後,仁德帝並未同皇後前往坤寧宮歇息。

了塵和尚打著哈欠被他叫到了勤政殿,仁德帝的臉上不似宴會上那麼慈眉善目,了塵知他心事重重。

“陛下!”了塵抱怨道:“什麼事情不能明日再說,再等一會兒天都亮了。”

仁德帝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的樣子,靈丫頭就是被你教壞了,一點閨閣女子的樣子都冇有!”

了塵叫苦不迭:“都說龍生龍鳳生鳳,我又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娘,她天生如此,哪是我能教壞的,再說了柏寒日日規勸她有點女兒家的樣子,宮裡也去了,先生也請了,最後隻能說明一個原因,隨她娘了!”

了塵這話刺痛了仁德帝,這一瞬他似乎回到了還是皇子的時候,那時候他第一次見到沈柏靈的母親,也是這般刁蠻跋扈,不!是比靈丫頭還要混,他就冇見過如此明媚,爽朗而又殺伐果斷的女子。

塵封多年的記憶湧上心頭,不知不覺間眼睛竟然濕潤了。

了塵頓時也紅了眼眶:“是臣失言了,讓陛下想起了傷心事。”

“這又何嘗不是你的傷心事,你與文文青梅竹馬之情,朕又何嘗不知,隻是朕不敢提起,甚至不敢想起,每每想起她就心如刀絞。”

仁德帝一滴淚從眼眶上掉了下來,他抬手虛掩著想要遮擋,了塵歎了口氣:“那些都是前塵往事了,如今隻要靈丫頭過的好,和尚我也算冇有遺憾了。”

仁德帝苦笑:“靈丫頭是朕的女兒,可朕卻不能認下她,這輩子的遺憾朕也無法填補了,文文到死都冇有原諒朕,將來到了底下她肯定也不願意見我了。”

這些恩恩怨怨彷彿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了塵和尚為了了卻前塵才禮佛誦經,這些傷心事他早就可以爛在肚子裡。

麵對仁德帝的傷感,他也隻能歎口氣說一聲:“阿彌陀佛。”

仁德帝很快從悲傷的情緒裡出來:“今夜承修的態度你看到了嗎?”

這又是仁德帝的一樁傷心事,也叫了塵頭痛,簡直是造孽。

仁德帝悲憤道:“真是老天要懲罰朕,不論如何朕也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件事情有什麼法子,隻能棒打鴛鴦了,要麼把實情說出來,依了塵對沈柏靈的瞭解,這件事情一旦捅出來,她一定會去尋找真相,那些仁德帝不想再提的往事都會曆曆在目。

到了那時,受到傷害的一定是沈柏靈,這也是了塵不願做的事情。

“國師,你覺得大理寺卿時雲知如何?”仁德帝忽然提起這一個人,了塵雖為國師,朝堂的事情他不願意參與,這幾年的朝堂之事他參與的已經不多了,時雲知這個寒門出生的儒生他是知道的,三元及第的才子當年可是名動京城。

但了塵不喜歡儒生,文縐縐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剩下些三兩重的文人傲骨能頂什麼用?

了塵為難地問:“陛下是看中了時雲知?此人年歲不小了吧?還冇娶妻呢。”

仁德帝道:“二十有六了,雖然比靈丫頭大了一些,但未來仕途不可限量!”

限不限量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情,看來這時雲知要升官了。了塵眨了眨眼:“靈丫頭未必肯呐,要臣說,先給二皇子賜婚分封,讓他去封地好了,兩人不見麵時間久了自然就忘記了。”

仁德帝擺手:“此時分封尚早,朕還想多留他幾年,等朕老了他再走吧,朕就這兩個兒子,還真捨不得讓他這麼早離開朕。”

了塵點頭讚同,皇帝此舉已經令了塵心中疑惑,太子性子溫和,不善權謀,又與外戚李氏走的太近,仁德帝怕是有了彆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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