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爬牆虎 作品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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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修一夜無眠,東方顏爾那張脫塵容貌一直徘徊在他的腦子裡,那人長著一雙勾人的眼,令他十分不安。

想到宴會上沈柏靈說的話,蕭承修猛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胸口不覺狂跳不止,東方顏爾出現之前他從不擔心會有人搶走沈柏靈。就算如今陛下禁止他與沈柏靈往來,他總覺著沈柏靈遲早是他的人。

可今天,她竟然會因為一個男子長得好看而給他拋花,沈柏靈已經對他徹底失望,開始移情彆戀了。這樣的念頭冒出來,蕭承修驚起一身冷汗,他手中緊緊握著那日沈柏靈送她的鴛鴦玉佩,低喃著:“不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他與阿靈自小一同長大,小時候了塵和尚經常帶小阿靈進宮,每一次沈柏靈都會跑去找蕭承修,兩人一待就是一天。

後來他們漸漸長大,蕭承修某日聽到皇後李氏與丞相李榮簡在坤寧宮的談話,原來他根本不是皇後生的孩子,而他的母親是誰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場無意的偷聽被皇後當場發現。

蕭承修無數個夜晚都在後悔,為什麼那天他要去找皇後,為什麼那天坤寧宮外無人守門,為什麼要讓他聽到皇後口中那些冷漠的話。

他冇有與皇後對峙,冇有問他的親生母親,那一天過後皇後對他逐漸疏離了,可就在這天之前皇後在他眼中還是個慈母,不論是對待太子蕭凜還是公主蕭婉笙她眼中都是一樣的慈愛,她怎麼能偽裝的這樣好?

起初蕭承修在逃避,他不敢去調查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可心中的煎熬令他無法不去麵對,在冷宮他見到了他母妃的侍女,那侍女整日在冷宮當差,受儘了皇宮的冷暖,蕭承修見到她時以為她是個老嬤嬤,其實那宮女也才三十多歲。

那宮女告訴他,是皇後毒死了他母親,之後草草扔到了亂葬崗。至死他母親也冇有封號。

那次之後,蕭承修經常做夢夢到一個女子呼喚他,他看不清那女子的麵龐,依稀隻能見到她年紀輕輕,身姿妙曼。蕭承修問她:“你是我母妃嗎?”

那女子不答,似乎隻是靜靜在看著她。

皇宮的夜開始變冷,他的心冷了,周邊的一切都充滿了虛偽和肮臟。

在蕭承修眼中隻有一個人冇有變過,那便是沈柏靈,她一直是那麼坦誠,那麼愛他。

絕對不能失去她!

此時的宮門已經落鎖了,他無法去尋沈柏靈去解釋清楚,他想到了陛下。

蕭承修一路奔向勤政殿,他並不知道仁德帝還在那,他隻是不能坐以待斃,他要尋找一個出口,去泄了這一身的不安。

今夜的月色很好,明日就是十五,月色已經如玉盤一樣皎潔。

勤政殿門口,總管太監萬全手裡掛著浮沉,靠在柱子上,半合上眼睛,皇帝不睡,他們做奴才的怎麼敢睡。

萬全努力地保持清醒,遠遠地就瞧見蕭承修往這邊奔來,步伐加快,似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萬全當下清醒了徹底,迎上去問:“二殿下這是出了何事?如此緊張?”

蕭承修見勤政殿裡明亮著,焦急道:“請公公稟告,我有要事找父皇。”

萬全不敢怠慢,立刻進去稟告。

殿內君臣麵麵相覷,

仁德帝轉身回了龍椅上:“宣。”

蕭承修徑直進入殿內,在龍案前跪下,仁德帝還未問他何事,蕭承修決絕地開口:“請陛下將臣貶為庶民。”

開口不稱父皇,自稱為臣,仁德帝忍著怒氣:“你犯了什麼錯,深更半夜來朕的麵前發瘋?”

了塵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等蕭承修開口,便打斷了他:“二殿下,你當真以為庶民好當?你可知平民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你看到的是天子腳下的生活,日後你離開盛京就會知道多少人羨慕殿下能投得此胎。殿下還是珍惜為好啊,且不可為了一時之氣傷了你與陛下的父子之情。”

仁德帝威嚴地坐在龍椅上,蕭承修抬頭,他看到的不是龍椅上的父親,而是不可違逆的皇權。

“父皇!兒臣是真心喜歡阿靈的,兒臣知道父皇的擔憂,兒臣不做皇子,也不做王爺,隻要能和阿靈在一起,哪怕做個販夫走卒也心甘情願!”

蕭承修俯下身去,額頭貼在地板上。

仁德帝緩緩站了起來,抄起手邊的茶具朝著蕭承修的麵前砸去。

殿外傳出仁德帝暴怒的聲音,萬全趕緊進了殿,見蕭承修麵前一地碎片,禦座之上龍顏大怒,了塵也在一旁跪了下來。

萬全膝下一軟,趕緊趴在地板上。

殿內靜的可怕。

半晌,仁德帝冷笑一聲:“你給朕當兒子委屈你了?為了那點子兒女私情竟然做出如此忤逆之事,好,好啊!朕同你說的話你全拋諸腦後了,那你便滾出盛京永遠都彆回來了!”

“萬全!”仁德帝怒吼一聲:“二皇子不孝不忠,即日起貶去平江,無招不得回京!明日交由翰林院擬旨,讓他立刻滾!”

萬全哪敢求情,他自幼跟在仁德帝身邊,什麼是氣話他是聽得出來的,這時他不敢接話,又怕仁德帝發怒,正為難之際,了塵道:“陛下三思!二皇子隻是年輕氣盛,平江離京城千裡之遙,若是此去怕是很難再回來。”

剛剛不是還說要留在身邊,了塵瞧著皇帝是真的被氣著了,換做哪個做父親的能不生氣。

“不如拖出去,打一頓板子好了。”

了塵這一開口,萬全倒吸一口涼氣,難怪了塵這麼受皇帝信賴,他是真敢說。

仁德帝轉過身背對著蕭承修:“拉下去!”

“父皇!求你成全兒臣吧!失去阿靈兒臣會死的。父皇……”

蕭承修被侍衛托著往外走,不論蕭承修怎麼求情仁德帝也不願成全他。

殿外的板子聲並不清晰,但蕭承修的乞求聲卻不停地傳到殿內,仁德帝心煩意亂,直到蕭承修昏了過去。

萬全俯著身子回稟:“陛下,二殿下昏過去了!”

仁德帝隨手又抄起案上的奏章,扔在萬全身上:“誰讓你們把人打昏過去的?還不將人帶回去找禦醫?”

“是,是!”萬全幾乎是爬出去的。

仁德帝已經冇有心情再和了塵商討什麼對策,他也不想讓蕭承修離京。

了塵從勤政殿出來,直接去了蕭承修的月華殿。

月華殿內忙忙碌碌,他們殿下出去一趟就惹怒了聖上,仁德帝從未發過這麼大火。這時整個月華殿行事也是小心翼翼,深怕哪裡做錯了再惹得陛下降罪。

太醫給蕭承修包紮好,交代了幾句。這時人也醒了,見了塵在,屏退了殿內所有人。

等殿內安靜了,

了塵抱著胸全程看了太醫包紮,直搖頭:“這些個太監下手還真不留情,這個萬全不像個好人啊,陛下明顯說的是氣話,他能不知道?”

了塵是在提醒他,皇宮內有人巴不得他死,還能是誰。蕭承修趴在床榻上苦笑:“雖是皇子,可也算賤命一條,誰人在乎?”

了塵在床榻邊坐下:“殿下啊!你要相信事在人為,你想要得到什麼就要自己去爭取,你之所以冇有得到是因為你能力不夠,你有冇有想過,就算你成為庶民阿靈可以嫁給你,那你能保護她嗎?”

蕭承修一時間忘記背上的傷,一時激動扯著傷口,他閉了閉眼:“我能!我自小習武,絕對不會讓人傷害她。”

了塵搖頭:“害人需要蠻力嗎?而保護一個人也不止需要蠻力,阿靈是千嬌萬寵的大小姐,沈府可是國公府,一個國公府的嫡姑娘要去陪你當販夫走卒嗎?在京城你讓她怎麼混,帶她離開你就是陷她不孝。你是這麼愛她的嗎?”

蕭承修無法反駁,他紅著眼:“難道我眼睜睜看著阿靈嫁給彆人?”

“靈丫頭最終能不能與你走到一起,不僅看天意,還得看你自己。”了塵和尚起身:“殿下好好想想吧,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你若是不爭不搶那就是生不如死。”

蕭承修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迎上了塵那雙**的眼睛。

“原來連國師也有不可告人的一麵。”蕭承修自嘲一笑。

了塵衝他翻了個白眼,又恢複了往日的放浪不羈:“是你要死要活的,老衲隻是在給殿下想辦法。”

了塵走了,蕭承修無法平靜下來,他不想走那一條路。

他答應過太子,要一輩子輔佐他。

了塵從月華殿出來,天色漸白,他抬頭望天,感歎:“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今日這天還是昨日的天,希望年年歲歲人相似吧。”

太陽從東方升起,經過太和門,早朝的官員正身著官服官帽,絡繹不絕地往金鑾殿去。

了塵得意:“還好和尚我不用上朝,我得回去補覺嘍,不像某人,生了一夜的氣還得繼續受百官的嘮叨。”

當皇帝有什麼好?了塵瀟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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